灾民们纷纷点头:“非皇上不体恤下民,而是累年灾荒,一年胜过一年。饿极了的人甚至……”
甚至磨榆皮为面,屑柳皮为粥,食屋草、啖积尸。其尤惨者,春来复大疫,十室九户闭。
接连三年,可算第三年头上六月十八得了雨,禾苗茂盛。偏蝗虫横行,将盼了三年才得的那么点子希望又都啃食殆尽……
种种凄惨,简直让人不忍卒听。
偏这般,还有狗官克扣朝廷派下来的赈济。还有奸商囤货居奇。还有为了政绩官帽,置百姓死活于不顾的杀材!
若放在以前,灾民们便宁死也不敢说
这等祸及全家的悖逆之言。
可今儿,貌似前来的灾民几乎都是老者。宁可豁出来一命,也要为子孙后代,为万万千千承受饥饿的乡民们争取点希望的敢死者。
豁出去的他们遇上想都不敢想的明君,当然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将自己与乡邻们遭过的苦厄说与他们的圣明君主听。
康熙果然大怒,钢牙紧咬:“你们放心,既然朕来了山东,过问了此事。必将其中所有查个清楚明白,该有的赈济悉数发下,该减免的赋税也都减了。”
“那些尸位素餐甚至中饱私囊的官员一经查出,无论满汉,尽皆严惩。”
“那些囤货居奇,大发国难财的奸商们也都别想跑!!!朕向列位保证,一定把此件事查个清楚明白。否则朕不继续南下,也不回京。甚时山东问题解决了,甚时候朕才继续南行。”
这等重诺一出,灾民们自然万分欢悦。
齐齐跪地,大呼万岁爷英明。
与康熙一道来的文武之臣更是彩虹屁齐出,恨不得将康熙夸到德兼三皇、功过五帝的圣君。那些个心里有鬼的,却不免战战惶惶,如丧考妣。
生怕这么一彻查下去,不但乌纱不保,小命也……
为保这半生甚至毕生而来的乌纱,所有人等各出奇招。糖衣炮弹一波波,莫说太子、四爷、十三爷这些成年阿哥,素来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
便宁楚格都被试图行贿,用过苦肉计。
与她一
般大小的姑娘突然冲出来,二话不说跪地砰砰磕头。两下就让额头见血,求格格怜惜什么的。
让宁楚格怔愣,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莫说下厨做饭了,连用都没用一口。凝碧、浣红两个不敢擅专,赶紧报给了福晋。康熙、胤禛急匆匆寻过来时,乌拉那拉氏正拉着她小手百般劝慰。
宁楚格温温软软笑:“嫡额娘勿忧,女儿没事。就……”
“有点不知道怎么跟皇玛法说。”
康熙细瞧了瞧孙女的脸色神态,见她虽素白着小脸,眼神却不见半点惶恐畏惧后。这提得高高的心,才算彻底放下:“这孩子,跟皇玛法还有甚不能说?”
“尽管讲来!”
“在理儿的,皇玛法自然察纳了咱们格格的雅言。不在理的,也定然不往心里去,只记得乖孙女一片纯孝之心好不好?”
“好!”宁楚格微笑点头,眼神间满满孺慕:“皇玛法果然是世上最好,最好的玛法了,谁都比不上!”
一句话,夸得康熙瞬间骄傲:“那好孙女还不跟玛法说说,你到底有什么为难事?”
“就……”宁楚格垂眸,对手指:“孙女说了,皇玛法可别觉得孙女忒坏!”
“保证不!”
“那,皇玛法可以派人查查那姑娘的家人。能急急慌慌,连那么小的孩子都利用上。可见那姑娘背后的家族甚至她本身,都知道这次皇玛法动了真格的,他们很可能在劫难逃……”
就是惧了、怕了
,才使了昏招儿。
康熙大乐,很是夸奖了一番宁楚格的聪慧。回头不但把那小姑娘的家族给查了。连带着这些日子一直往太子、老四、十三跟前凑的,也都被查了个底朝天。
果然……
跳的越急的,心里就越是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