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曾对她说过的话犹在耳畔,“我家阿淮啊,打生下来脚底便有一个胎记,别家长了胎记的孩子都嫌弃难看,但我家阿淮胎记的形状就跟朵花儿似的,反是好看得不得了。可是他调皮,六岁的时候光着脚去河边玩,教石子划了脚底心,刚巧把胎记的位置划破了,留了一道长长的疤呢”
姝娘收回的手颤得厉害,连带着浑身都在抖,她心下百感交集,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沈重樾怎么会是怎么会呢
她不愿相信,可沈重樾曾在长平村说过的那些话,在刘猎户夫妇前露出的异样的悲痛,看向刘家院中那棵大槐树时露出的念怀目光。
还有几个月前,沈重樾的那句坚定的“你不是寡妇”,都在印证着一切。
她的确不是寡妇,因她的夫君根本就没有死
姝娘抬眸看向沈重樾的熟睡的面容,倏然觉得一切都变得可笑起来,她曾经那些对刘家,对刘淮深深的自责与愧疚,原来都是没有必要的存在。
她背手摸了摸眼泪,站起身撩开珠帘,小跑出去。
门扇开阖的声响在寂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片刻后,床榻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眸,眼底一片清明。
翌日一早,风荷起身伺候两位主子,方才走到主屋门口,便见沈重樾已穿戴齐整,自里头出来。
“将军。”她唤了一声。
沈重樾淡淡点头,顿了顿,问道“夫人昨夜睡在哪儿了”
“夫人在耳房,同公子和姑娘睡在一块儿呢。”风荷答。
沈重樾看向耳房的方向,眸色黑沉如墨,他在原地站了半晌,末了,只低声道了一句“好好伺候夫人。”
“是”风荷看着沈重樾离开的背影,疑惑地蹙眉。
昨夜她眼看着姝娘红着眼从主屋跑出来,方才又见沈重樾那副神情,不免心生猜测。
将军和夫人莫不是起了争吵
可她昨夜一直在屋外候着,将军喝醉很早便躺下了,她也并未听见任何争吵声啊,着实有些奇怪。
半个时辰后,耳房传开一声孩子的啼哭,紧接着又变成了此起彼伏的哭声。过了大抵一炷香工夫,耳房门开了,姝娘的双眼略有些肿,神色憔悴苍白,她抱着刚吃完奶的敏言,对风荷道“简单收拾些我和孩子们的衣裳物件,午后再命人去备辆马车。”
“夫人,您要去哪儿”风荷不解地问道。
姝娘用棉帕子擦了擦敏言的嘴角,“回长宁王府去。”
傍晚,沈重樾自兵部回来,还未至将军府门口,便见冯长气喘吁吁地跑来,“将将军,夫人带着公子和姑娘去长宁王府了。”
沈重樾闻言面色一变,旋即一扯缰绳,调转马头,快马加鞭赶往长宁王府。
一盏茶后,骏马在王府门口停下,他翻身下马,疾步往府内而去。
可临近姝娘住的院子,他的脚步却又倏然缓了下来,最后停滞在了垂花门前。
风荷刚巧出了院子,乍一看见沈重樾,登时欣喜地指了指道“将军,您来了,夫人在里头呢。”
沈重樾沉默地点了点头,复又阔步踏进去。
风荷折身看着沈重樾的背影,轻叹了口气,心下只希望她家夫人和将军早些和好才是,她实在不明白,两人分明那般恩爱,什么天大的事儿能让一向性子柔和的姝娘一气之下回了长宁王府。
屋内,眼尖的万乳娘瞥见沈重樾的身影,笑着对姝娘道“夫人,将军来了”
姝娘抱着敏瑜的动作一滞,转过头便见沈重樾进来,她微微瞥开眼,将敏瑜交给了万乳娘。
“乳娘,你带着孩子们先出去吧。”
万乳娘应声,和另一位乳娘抱着孩子退了出去,还不忘替二人掩上了门。
姝娘坐在原地未动,只抬眸与站在门口的沈重樾四目相对。
一时二人谁也没有说话。
姝娘沉了沉呼吸,掩在袖中的手蜷起,她直勾勾看着眼前人,忽得轻笑了一下,眸露荒唐,用确信的语气一字一句道。
“刘淮,对吗”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