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三抬起水火棍,用手抹了把上面的灰:“这可不关我的事,她那腿是她儿子给弄折的!”
“她儿子?”
“沾了赌,人就不是人了。”吴老三乜了祝英台一眼,转身踩着石阶站回朱红色的衙门前,目不斜视。
祝英台抿唇看着不远处的梁山伯,粗粝的缰绳在她柔嫩的掌心上磨出了一条红痕却不知。
“这位小兄弟,看你面白耳红,唇干眼疲,此行定是快马疾奔而来,不妨喝碗菊花茶润润嗓。”一位挑着茶箱,沿街叫卖的大叔将肩上的担子放下,从中取出一碗茶递到了祝英台面前。
“这……”祝英台想拒绝,但见大叔面容可掬,而她与梁山伯一路疾行确有些口渴,便改口道了谢,“多谢大叔。能否请您再来两碗,送于他们?”
“好嘞!”大叔朗声应道。
“多少银钱?”祝英台低头翻出钱袋取钱,问道。
大叔:“两碗菊花茶,四纹钱。”
祝英台纠正:“加上我手中的这碗,应是三碗,六纹钱。”
“你那碗算我酒鬼送你的!”
祝英台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那大叔就已经端着两碗菊花茶信步离开,衣袂飘飞之间竟有几分道风仙骨的出尘之意。
“这位小兄弟辛苦,来!”大叔将茶举
到梁山伯跟前,“先喝碗菊花茶吧!”
“多谢!”梁山伯侧头看到祝英台向他高举起碗,便笑着一饮而尽,“大叔,您这菊花茶可真好喝。”
说着拿过另一碗递给老人:“大娘,不着急说,您先喝碗茶解解渴吧。”
“这茶嘛好不好喝不重要,重要的是解渴。”大叔抬手摸了摸胡子,看着梁山伯问,“你和她什么关系?在这衙门旁坐着又为的什么?是要报官?”
“我和这位婆婆只是萍水相逢。”梁山伯将两只茶碗垒叠在一起抵还给大叔,“我与贤弟二人初到杭州,碰巧便遇到这位老人家在衙门前与守门的差役起了争执,恐她在衙差那吃亏,就先将人劝到这来了。”
“非亲非故,你们两个就敢在府衙门前强出头?”大叔打趣道,“不怕官府连你们一起抓了?”
梁山伯憨直:“府衙公门乃是明镜高悬之地,怎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人呢?”
“哈哈哈。”大叔朗声一笑,目光随后落到他的衣衫上,“看你这模样,还是书院里的学生吧?”
“大叔好眼力,晚辈是尼山书院的学生。”梁山伯自报家门道。
“尼山书院离杭州并不算近,怎么到这来了?”大叔颇有兴趣的打听着。
梁山伯说:“我们此番到杭州,是来寻人的。”
大叔问:“寻人?寻什么人?”
“寻五柳先生陶渊明啊!山长想请陶先生去书院讲习,便派了晚辈一行四人下山寻
人。”梁山伯一一道出,“牵马的那位是我贤弟英台,另外还有两位同窗。只因拜帖上未写明具体地址,眼下我们四人,正分头行动呢。”
大叔捋着胡子问:“没有具体地址,杭州城又这么大,你们四人如何分头行动?”
“我与贤弟从市井打听,五柳先生的大名,知道的人一定不少。或能寻到些消息。”梁山伯顿了顿,又道,“另两位同窗则从官册户籍入手,查查近几年居于杭州城的陶潜有多少位,顺着人名就能找到具体地址,届时再上门一一拜访。”
“从官册户籍入手,这个馊主意是谁想得?”大叔撇嘴,嗤了句,“他陶渊明的户籍又不一定在这杭州城。”
“大叔您有所不知,这户籍随人迁。要是五柳先生住在杭州城内,户籍定也跟着他迁过来了。”梁山伯解释道。
大叔笑了笑,也未反驳:“那就祝你们好运,早日找到五柳先生吧。”
“承大叔吉言!有句话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说不定冥冥之中有一种缘分牵引我们相遇呢!对了,大叔!”梁山伯问,“您走街串巷,可有听说过五柳先生这个人?”
大叔哼了一声,一手端碗一手推膝站起来,摇头道:“不认识不认识。不过你说得对,有缘千里来相会!茶喝完了,我也该走喽!”
梁山伯起身相送:“大叔,您帮晚辈留意留意,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五柳先生陶渊明。”
“知道了知道了!”
大叔摆了摆手,随即喃喃自语:“五柳先生,陶渊明,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