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念及此行的目的,便将欲吐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你是怎样的人,你自己当比旁人更清楚。”
她说着,向后退了一步:“如今,你知晓我的身份,我手中握有你的把柄,不如你我二人各退一步,你行你的阳
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互不为难,如何?”
“祝兄还真是深谙小人喻于利之理啊。”王蓝田啧了一声,调侃道,“可小人的利,不是你这样算的。”
“你想怎么样?”闻此言,祝英台警觉的看着她。
“万事讲求一个‘和’字。”王蓝田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抚着袖上的褶皱,“故我从未想过借你的身份为难你,也不曾在意你手中握着的所谓把柄。若是先前的话,让你误会,那今日我便再说一遍。”
她直言点破祝英台的隐忧,摆出自己的态度:“你托请八哥暗查我的过往,我动用关系查你祝英台是谁。
“你查我,我查你,礼尚往来,仅此而已。
“难道说,你祝英台查人,可以。我王蓝田查人,就不可以?”
祝英台被绕进她的语言逻辑中,一时未反应过来,哽声应了一句:“我……我并没有说你不能查。”
“如此不就结了?”王蓝田双手一摊,示意二人之间已无甚瓜葛。
祝英台愣了愣:“就……结了?”
“不然呢?”王蓝田低垂眼睑看向她,“你查我,一是因为我与贤者湖畔初见时性情大变,二是因为周子矫一案与四年前。我还是那句话,若查,莫要盯着一个人查。”
“你这人好生奇怪。”祝英台秀眉一蹙,凝神琢磨着她话中的意思,恍然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王蓝田眯眼望了望澄澈明净的天际,随后收回目
光看向比自己矮了小半个头的祝英台,不动声色的扯开了话题:“你既已踏出了宅门,做了旁人不敢想不敢做之事,可还想再进一步?”
祝英台不解:“再进一步?”
王蓝田一改往日言笑之态,郑重道:“比如入仕为官,比如设立晋朝第一座女子书院。”
“你,你……”祝英台错愕道,“你在说什么?”
“倘若你想,太原王氏可在朝中护你周全。”王蓝田冲她诡谲一笑,“倘若你不想,那我就是信口一说,你也就随便一听。”
震惊之余,祝英台眼波一闪,思绪千转,半响沉吟不语。
马厩里,那匹棕色母驹已吃完了草料,它抖了抖身上的鬃毛,喘出一声厚重的鼻息,随后昂首睁着明珠般大小的眼睛,目含渴望地看着远处满山红遍,层林尽染的秋景。
祝英台顺着母驹的视线望去,长空辽阔,山川雄峻,她踏出闺门从上虞至余杭,一路所见之景迅速从眼划过……
如今的她,女扮男装入书院,与男子同窗。
于伦理而言,她已违背世俗纲常,于法度而论,倘若此事揭开,祝家上下恐因她而遭难,但她却不悔,也不惧。
就像山伯所说:“世间有太多不公平,总要有人先站出来。”
许久,祝英台开口:“太原王氏与我上虞祝家并无交集,你却甘冒欺君之罪,荐我入朝为官。”
她抬眼看向王蓝田:“你所图为何?”
王蓝田:“某无所图
,只是想同你借点东西。”
祝英台:“东西?什么东西?”
王蓝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