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湛依然一言不发,任由云楚又拉着回了房间,长睫微垂,像只可怜的大狗。
沈虬和霍七对视一眼,神色凝重又疑惑:“少帅这是怎么了?我跟在他身边这么久,除了遇到西灵山和少夫人的事,少帅情绪会变化,这还是头回这副模样。”
霍七面无表情的脸上浮出些许怪异,旋即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沈虬翻了个白眼:“你啥时候能学学你哥,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你倒好,啥也不说,难道是郑叙白那小子说什么话刺激少帅了?可他能说什么?”
沈虬一脸的不解,霍七则我自岿然不动,很是沉得住气。
另一边,云楚又拉着霍湛回了房间,让他坐下,用热水浸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
温热的毛巾划过霍湛的眉眼,下颚,他呼吸微微凝滞,浅色的瞳眸盯着云楚又,眼底蕴着极多的情绪,他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般,停顿许久才开口。
“又又,你早就知道。”他声音中带着一丝细微的颤抖,连指尖都跟着绷紧了。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周略微泛红,一贯清冽慵懒的声音,此时都嘶哑起来。
云楚又覆在他脸上的手顿了顿,美眸回望霍湛,看着他瑰丽到极致的眉眼,说道:“阿湛,上辈子的事已是过去式,你不必在乎旁人的话,过好今生才是你要做的,郑叙白就是为了扰乱你的心神思绪,才会与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别放在心上。”
霍湛听着她清婉好听的嗓音,薄唇颤抖,气息不稳:“怎么能不在意?你从未与我说过,原来我应该是个已死的人,是你救了我,难怪,起初听到你那句希望我活着的话,只当你是谄媚,如今想来,是另有含义,又又,你早该告诉我。”
霍湛眼眸深处一寸寸染红,看云楚又的眼神满是疯狂的克制。
原来当初一场高热,竟真是他的死亡前奏,在临时驻扎的营地时,军医都束手无策,他亦是万念俱灰,百般绝望,没想到几粒药救他于危难,生生将他从死亡线拉了回来。
彼时他还觉得是运气好,遇到了云楚又,这会儿看来,哪有什么偶然?
她是知道他要死了,特意将药留给他,救他一命的。
这个念头让霍湛心神俱震,他幼时不受母亲所爱,甚至险些死于生母之手,长大了,父亲忙于政务,对他也疏于关怀,是师傅一直对他谆谆教诲。
但他极少感受到爱的滋味,直到遇上云楚又,他才明白爱一人至深的感觉。
可今天,在知道自己上辈子的既定命运后,才真切体会到自己所爱之人,竟一次次救他性命的宿命感与说不出的复杂感,只觉得一颗心都被填满了,酸涩得厉害。
“你早该告诉我的。”霍湛眼睫垂下,喉结剧烈滚动。
下一瞬,云楚又伸手拥住他,让霍湛的头靠在她肩上,轻拍了拍他的脊背,声音如同江南春雨中最缠绵的风:“告诉你,你不害怕?阿湛,我爱你,别怕。”
短短的几个字,令霍湛眼周更红,眼底更是蕴着水汽,他伸手环住她的腰身,很紧很紧,像是抱住了一切:“又又,谢谢,我很高兴。”
谢谢你救我,爱我,陪着我,也谢谢你化作盔甲,让我无所畏惧。
*
霍湛情绪平复后,才与云楚又说起今晚的事。
他依然抱着云楚又,声音却很平静:“郑叙白死了。”
云楚又愣了一下,书里笔墨篇幅占据颇广的邪魅狷狂男配郑叙白,就这么死了?
霍湛眸子里蕴着潮涌,眼底墨色翻滚:“重生之事玄之又玄,不会为大众所接受,郑叙白既知晓了你的事,便不能活,还有那个阿鹿,也一并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