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张居正一条鞭法原本是不错的政策,可这个政策具有强烈的“泛江南”主义。
这所谓“泛江南”主义就是以泛江南的南直隶、浙江、福建、广东、湖广、江西等中南、东南部地区经济市场来笃定全国市场。
在大航海白银不断涌入大明的背景下,经营丝绸、瓷器、茶叶的南直隶、浙江、江西、福建等四省就好像工厂,不仅直面海洋贸易航道,也在生产加工售卖的产业链上稳步向前,故此经济繁荣。
其次的广东、湖广二省,前者以二道贩子的身份加入海上贸易,后者则是在江南广泛种植棉花、桑树的同时继续耕种粮食,成为继江东苏松常湖等府之后的大粮仓。
江南虽然种粮食的人比以前少了,可他们做生意赚的却多了,可以高价从湖广买粮。
也就是说,海外流入的白银,基本都涌入了这六个省的腰包里,这六个省也是从东向西最先开始货币市场化的省份。
对这些地方征收货币税是没有问题的,这点从晚明浙江动辄起运几十万两就能看出。
不过相比较它们,大明的其它省份问题就比较糟糕了。
整个北方除了山东金矿开采情况不错外,其余省份根本没有太多矿业产出,所以在一条鞭法后,北方百姓变卖粮食为钱,再用来交税成为常态。
关键在于,北方民间的货币储量并不多,而朝廷征收货币后,也并未能将南方的货币集中投入北方给百姓,而是分散在天下投入,并且北方投入除了军饷外,其余投入并不算高。
如此长此以往下来,北方的货币储量自然是越来越少,钱荒也开始随之生。
加上官员的贪腐问题得不到解决,百姓对于税收的不满和对法律权威的质疑现象开始增加。
这种情况下,如果合理整理吏治,适当政策倾向北方,那民意还可以挽救,不过这时大明已经进入了十七世纪。
随着欧洲三十年战争开始,德川幕府闭关锁国这两种世界政治变化的生,世界涌入大明的白银开始急减少,而贸易带来的铜钱流出却在继续。
不仅如此,东北的女真崛起,西北的天灾蔓延更是加重了原本就岌岌可危的财政问题。
这些各种问题,都是朱高煦需要预防的问题,因此他没有一味的遵循世界经济,而是将世界经济渐渐变为国内经济。
西南的银铜矿,吕宋和日本的金银矿,这些矿产是大明市场货币化的重要支柱。
只要它们能稳住几十年,并不断将金银铜矿运往本土,那随着市场货币储量渐渐充足,加上货币政策偏向北方,那大明就可以开始降低直接税,增加间接税。
大明的盐价无疑是历朝历代最低的,私盐情况也是最猖獗的。
相比较宋代几十上百文一斤的官盐,明代官盐价格不过十余文,可即便如此还有百姓觉得贵,这是因为私盐过于便宜了。
明初私盐还不算猖獗,不过据朱高煦了解,百姓也基本以食私盐较多,因为私盐比官盐便宜了五文。
别看只是五文钱,但如果算下来,大明七千万百姓每人少交五文钱,朝廷就减少三十五万贯收入,更别提每个人每年最低吃盐三斤了。
如果能断绝私盐,按照正常的官盐价格进行买卖,那大明光盐税便能稳定在三百万贯左右,并且还会随着人口增长而不断增长。
像万历年间那种人口一亿五千万的局面,光盐税就能收到七百万贯,稍微抬高一点盐价,收税千万贯绝对没问题。
毕竟万历年间即便是陕西西安这种西北城池,一名普通力夫每日工价都能维持在二十文,一年花费在盐上的工钱不过三日工罢了,算上全家也不过半个月。
只要这笔上交的税收能落到民生上,那对整个天下无疑是有利的。
想到市场货币问题,朱高煦也对朱棣开口道:
“过去七年以来,朝廷从西南和海外收获白银、铜锭经过铸钱环节,如今已经对北方的民间通过以工代赈释放八百余万贯,对南方释放六百余万贯,府库之中尚有新钱六百余万贯。”
“因此儿臣这次对苏松二府的新政中,还准备采用货币收取的方式来测试江南情况。”
一条鞭法对朱高煦来说也有值得借鉴的地方,因此他准备以苏松二府为试点来收取货币税。
如果这条办法可行,那日后朝廷会在江南收取货币税,再将货币通过以工代赈的方式转移给北方,缓解北方钱荒。
同时,朝廷又可以将部分货币投入南方市场,将南方粮食运往北方,加南方内6省份的货币市场化。
一旦货币市场化,那间接税就可以开始征收了。
这是一盘大棋,即便是朱高煦自己,脑袋也不免有些乱糟糟的,更别说朱棣了。
对于朱高煦说的这些话,朱棣只觉得头疼:“日后这种事情伱还是自己办吧,弄完了告诉俺就行。”
“是。”朱高煦也有些头疼,他只觉得自己所掌握的经济知识,根本无法支撑如此庞大的一个国家。
因此具体的政策内容,他还得和夏原吉、黄福、郭资等人商量过后才能得出结果。
“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