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怀璟立时觉得后悔。
他垂眸,神色有些低落地替容棠揉了揉,声线喑哑:“对不起……”
容棠眨眨眼,没理解他为什么道歉:“你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也不是很疼啊。”
“……”
有的人是天上的小菩萨,总是纵容着这世界上的人,好像对他生起多罪孽的恶念也不会被怪罪一般。
宿怀璟想,我是故意的。
他压了压心底那些情绪,轻声问:“看她做什么?”
容棠瞬间回神,眼睛亮了亮,手轻轻地勾,让他凑过来。
宿怀璟附耳过去,容棠张牙舞爪地小声道:“我想抢人!”
“……”
宿怀璟眸子一暗,舌尖顶了顶腮,很想把这个特别不听话的世子爷关起来,但是理智终究拽住了冲动,他压着声音,垂眸任眼睫挡住眼眸中暗涌的潮水,沉声问:“棠棠想纳妾吗?”
容棠正兴高采烈,闻言怔了怔,整个人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宿怀璟察觉到身前人的变化,眸中浪潮迭起,愈发汹涌呼啸,张口说出的话却越来越温柔:“棠棠若是将她纳进府打算将她安置在哪呢?”
宿怀璟一句一句地问。
“是不是也要给她置办一间书房?”
“卧房呢?也跟你的一模一样吗?”
“需要也送她一座宅子和马车吗?”
他说着甚至轻轻笑了出来,周围人群视线落在楼下,无人关注这一角落,他们贴得极近,耳鬓厮磨一般。宿怀璟抬手,替容棠理了理衣领,拇指指腹却缓慢而斯文地轻轻贴上他脖子,略一用力,便在那处苍白又脆弱的喉管之上留下一道粉红的压痕。
宿怀璟看着那道艳粉色,笑着轻声问:“棠棠……你如今身子好些了,是想留子嗣了吗?”
楼下戏曲声婉转,花旦唱到伤心处声泪俱下,配着鼓乐声,气氛都渲染得艳丽。
楼上灯火灭了几盏,光线昏黄暧昧,容棠不自觉滚了下喉结,向前贴了贴,几乎是温顺又主动地撞进了宿怀璟的胸膛。
他微微仰起头,贴着宿怀璟的耳朵,声音放轻,又软又乖地回:“你这样看我的吗?”
宿怀璟眸中暗色翻涌,不应。
容棠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却处处透着一股下意识哄人的溺爱:“怀璟,我这个人又自私又嫌麻烦。一辈子能遇到一个让我倾心对待的人就够了,再来一个,我怕先把自己烦死了。”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你怎么这么不自信?”容棠有些疑惑地问:“你又好看又聪明,对我又温柔又贴心,除了煎的药苦点,我找不到一处不好的地方,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想纳妾?”
他说:“我都跟你说过想让你日后帮我照顾我母亲一二,若是我如今纳了妾留了子嗣,待我走后,又该找谁去照顾你呢?你在宁宣王府该如何立足?”
容棠往后退了退,抬眸定定地望进宿怀璟眼底,唇角绽开一个笑意,道:“你亲口说的,这世上只在乎我了。凑巧的是我也只在乎你跟娘亲了,我为什么要再纳一房妾室回府给自己多添点责任?”
“好累的。”他软了声调,带上点不自觉的撒娇:“娶妻纳妾也累,生孩子也麻烦,真生下来万一随了我一身的病,那我算什么人啊?”
容棠唇瓣开合:“我这辈子只能祸害你一个人了,你别想把我往外推。”
他在灯火昏暗的栏杆处浅笑,某一瞬间宿怀璟竟觉得他像个十足十的风流公子。
若非这般相遇,若有其他契机,说不定自己会邀他去鎏金楼上品酒赏月,看一看金粉河下飘过的河灯,借着夜色灯火,偷偷地看他的小菩萨。
他对容棠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力。
宿怀璟沉默良久,容棠心下惴惴,不知道哄好了没有,忐忑不安地等了等,直到宿怀璟抬手,轻轻抚了抚他颈项,闷声说:“对不起。”
容棠松了口气,唇角笑意加深:“嗯,我接受了。”他打预防针:“下次不可以这样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