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传闻或者与宋冯为何出现在洛邑有关,毒剑思虑片刻,把那张人像图放下,便将此事细细讲给大家听。
既然是宋穆公下令宋冯前往郑国居住,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在了郑忽身上。
郑忽一挑剑眉,环视一圈,最后却望着蓁蓁道:“确有此事,十天前我得到消息,宋冯已到郑国,而父君已把他安置下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在房内各人心中掀起了一个不小的浪花。
蓁蓁眨眨眼,手轻抚着衣袖上的皱褶,似是问自己又似是问房间内的人:“那么,宋冯在此处,是从郑国而来?
这种时刻,他不是先在郑国站稳脚根,却决然来到此处,可见此处的事情极其重要!
重要到能关系到他的未来!”
她想到了在地牢里对药人们摸底的唐衣,想到了他提供的那二十四个药人的信息,心内隐隐约约浮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一溜烟跑到房外,脚步不停地进入柴房,然后进了地牢。
房内诸人面面相觑,鱼儿随后追赶主人去了。
蓁蓁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见是鱼儿,便对她道:“你同毒剑说一声,那个套间,我有大用处,另外,给我准备几片布帛和笔墨。”
“是。”
脚步一停,鱼儿微怔,却并未问原因,极其听话地回转了。
片刻后,蓁蓁带了十一个药人来到了那个套间。
房间内只余下郑忽一人,他坐在摆着布帛和笔墨的几前,悠闲地拿了一卷竹简在看。
见到进来这么多人,他剑眉上挑,笑道:“需要我给你做文书吗?”
见蓁蓁微愣,他立刻识趣站起:“我是故意留下的,如有机密,我先走了。”
药人的秘密总归要有一个解释,而既然郑忽在此,蓁蓁绝没有再撵他的道理,于是伸手示意他坐下,回对那些药人们道:“你们先在外间,一个出去,另一个再进来。”
面对救命恩人,药人们很是乖顺,皆道:“是。”
先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个不高,面貌普通,但眼神中透着敦厚老实,他似不敢看室内这几人似的,眼神低垂,缓缓跪坐在地上。
仔细打量一番面前的人,蓁蓁温和问道:“大郎如何称呼?家是哪里?”
那人微微抬眸,老实答道:“在下姒(si)离,家在郑国新郑外的骊山脚下,那日到山上射猎,不知为何便被人捉走了。”
“是被人迷晕了?你是猎户?”
“是。”姒离搓了搓手,安慰着局促的自己道:“山脚下只姒离和老母两人,原来常有犬戎骚扰,自去年洪剑门来到骊山,骊山便安静下来。
原以为终于过上了安定的好日子,却未料到,被人掳到此处。敢问小郎,此处是哪儿?”
“洛邑城内。”
姒离一愣,面色瞬间变得通红,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怒火:“居然不是犬戎?而是——”
掳来做药人的日子,他以为自己是中了犬戎人的道,结果掳他的,却是大周同胞。
“为什么?”
他这声问振聋聩,可是蓁蓁却无法给出答案。
她摇摇头,温和道:“我亦不知为什么,等有了答案,我定会告诉你。”
姒离咬牙道:“好。”
见他如此愤恨,蓁蓁改变了话题:“洪剑门的人,对你和你母亲如何?”
此刻的姒离,神情自然许多,他抬起眼睛道:“平日互不相扰。洪剑门掌门人曾于夜间独自一人下山光顾茅屋,说若有外来者,我在山脚下会现得早,希望能及时给山上送个信。若我和母亲有难处,他们洪剑门亦不会袖手旁观。”
蓁蓁点头,转望着郑忽,只见他正将毛笔放到笔架上,而布帛上有一列工整的小字:“一号药人,姒离,家住骊山脚下,山上有洪剑门。”
简洁精炼,倒是不错。她正在心内暗赞,却见郑忽向她眨眼,食指点一点布帛,无声问她:“可行?”
1宋穆公疾,召大司马孔父而属殇公焉,曰:“先君舍与夷而立寡人,寡人弗敢忘。若以大夫之灵,得保领以没,先君若问与夷,其将何辞以对?请子奉之,以主社稷,寡人虽死,亦无悔焉。”对曰:“群臣愿奉冯也。”公曰:“不可。先君以寡人为贤,使主社稷,若弃德不让,是废先君之举也。岂曰能贤?光昭先君之令德,可不务乎?吾子其无废先君之功。”使公子冯出居于郑。八月庚辰,宋穆公卒。殇公即位。——《左传·隐公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