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养了两日杜蕴才转好。他继续同他爹一起出入宝石斋,不过月余,整条长古街都知晓宝石斋请了一位能人,博古通今,奇思妙想,不但知晓器物的来去,还能道出相关传说,以及地方乡俗。
一批又一批看客挤满宝石斋,掌柜禀明东家后,紧急开辟内间茶座,仍是供不应求。
然而如此紧俏的位置,仍有人享一间独立隔室,透过朱漆窗格,少年人还带着稚嫩的声音透过人群传来。
“此瓷胎底较薄,胎色青灰,施釉……”
老者亲眼见证小少年从一开始的畏怯,至现在的磊落大方,侃侃而谈,眉宇间皆是自信从容。
有人不服,故意打断少年的话:“纵是如此,你如何断定此物出自南北朝。焉知后世没有仿制?”
杜长兰拢手望着,见小少年提起摆件展示给众人看:“诸位可看见上面细碎开片。”他将摆件倒扣,“再看底部的假圈足……”
杜蕴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反驳,赢得众人一片叫好。
待至黄昏,杜蕴这才停下讲解,接过他爹递来的茶水狂饮两大盏。
韩箐笑道:“今儿累坏蕴哥儿了。”
旁人见停了讲解,要么离去,要么在铺子里观览。
韩箐给杜长兰使了个眼色,先行离去。待掌柜给杜长兰结了银钱,父子二人出来后在石门处与韩箐汇合。
韩箐亲热的捉着杜长兰的手:“走,咱们去酒楼边吃边聊。”
天边晚霞艳丽,烈烈似火,余晖透过大开的窗户洒落地面,犹似一层霜林。
杜长兰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出席宴会?这……”
杜长兰故作迟疑,他道:“不瞒韩兄,在下家境平平,听韩兄所言宴会出席者皆是王公贵族,在下位卑浅陋,实在惶恐。”
韩箐劝慰道:“长兰说的哪里话。若你也是浅陋之人,天下还有几人博学。”
他握住杜长兰的手:“我原是有三张请帖,不知该与谁,凑巧见了你们父子。”他神情有些激动:“长兰,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与长兰一见如故,无一处不契合,心中很是喜欢,你就莫要推辞了。”
杜蕴收回目光,在桌下偷偷比手指,当他伸到第三根时,杜长兰叹道:“韩兄如此盛情,弟却之不恭了。”
杜蕴顿时笑弯了眼,美滋滋夹一颗兰花豆,酥脆香浓~~
小寒宴·一
宴会日子正逢小寒,还余五六日功夫,回家后杜长兰在榻上清点手中银钱,杜蕴趴在对面,疑惑:“爹要做甚?”
杜长兰望他一眼,“如今入了冬,咱们身上的衣衫到底是单薄了。”
在宝石斋,他们儿子二人还可在衣衫内里添棉甲,赴宴可不成了。
一堆贵族子弟扎堆,若是他们衣着寒酸,杜长兰尚能应对,小崽儿估摸是会受委屈。
明知有问题,避而不解是落了下乘,一个一个解决方为上策。
杜长兰垂眸将铜板拨开,因着他们父子的缘故,宝石斋生意一路攀升,自半月前,东家另给他们8两赏银,还将杜长兰的时薪提为一个时辰3两银子。
不提他们之前的积蓄,杜长兰上京后这一个半月时间拢共赚了100两银子,紧够他们去置办冬日行头了。
杜长兰将备用和日常开销留存,将一干碎银装进荷包,顿时将荷包撑得鼓鼓囊囊。
次日一早,父子俩换上一身寻常棉衣棉裤,在馄饨摊吃过早饭直奔北城市集。
途中经过钱庄,杜长兰将一包碎银悉数换成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