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对方怀疑,杜长兰一行人在山林奔波,衣裳扯成一条条儿,头发凌乱,神色疲惫,与流民无异。
杜长兰立刻迎上去,趴在牛车边,大哭道:“老爷行行好,救救我儿子的命吧。这段日子戎人四下作乱,我们的村子没了,我儿子也被可恨的戎人吓坏了。”
他哭声陡然拔高:“我的儿啊——”
“他的儿”惊的打了个哆嗦,不敢吭声。
杜长兰嚎道:“我这辈子只能得这么一个儿子,他坏了我可怎么活,求老爷发发善心救救他,我们一家子愿给老爷为奴为婢,伺候老爷。”
莫十七低下头,哭的肩膀耸动。
大公主:?!!
她是谁,她在哪儿?
不管了,她也哭吧。
大公主回想过往辛酸,顿时悲从中来默默流泪。
玥儿小小的脑瓜子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索性闭上眼睛装死。
眼前几人哭的哭,嚎的嚎,若换了寻常人来瞧,必然同情不已。奈何周扒皮不在此列,他摩挲着肥厚的下巴,窄细的眼睛来回算计。
“老爷我心肠好,最见不得苦难人,我给你二两银子看病,但你们得跟我去官府画押,卖身于我。”
杜长兰忙不迭应下,“好好好,多谢老爷,多谢大善人。”
车夫不忍的别过脸去,哪有什么大善人,那是活阎王。这家人刚出火坑又跳火坑。
都是命……
周扒皮的目光扫过莫十七和大公主,嘴角笑容更大,他抬了抬下巴,对杜长兰道:“今儿太晚了,进不了城,你们先来老爷家住一宿,明儿一早老爷带你们进城治病。”
这么拖一宿,小崽子的病情更严重。
到时候进了城,他哄着这几个傻子先去官府卖身画押,拖他几个时辰,小崽子估计也被拖死了,他连那二两银子也省了,白得三个奴隶。
周扒皮越想越美,想到最后乐出了声。老天真是待他不薄啊。
思及此,周扒皮给了杜长兰一个好脸:“来来来,你也乏了,上牛车歇会儿。”
大公主母子平安
周扒皮将杜长兰一行人带回村,因天色晚矣,是以未引起骚动。周扒皮令厨娘给杜长兰他们熬了一锅粥,背人时周扒皮低声道:“多掺些粗粮,熬稀些。”
“什么,多放粮。”厨娘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瞎了一只眼,近年耳朵也不好使了,偏偏嗓门大。
杜长兰一行人望过来,连连道:“老爷真是大善人,救苦救难活菩萨,谢谢老爷。”
周扒皮一梗,隐晦瞪了厨娘一眼,甩袖离开。
两刻钟后,厨娘舀了粥分给杜长兰他们,借着灶膛里的火光,用力睁着完好的那只眼去瞅杜长兰怀里的孩子,见小孩儿不动,愤愤道:“天杀的戎人,作孽啊。”
杜长兰抱着玥儿,垂首不语。
厨娘长长叹了口气,意有所指:“都是苦命人,苦命人……”
这周家又哪里是什么好去处。
厨娘关上门,转身在墙角搜寻一会儿,摸出一个鸡蛋,丢进灰烬中烘烤。
她坐在小凳子上,佝偻着腰,火光映出她面上的皱纹,古铜色的皮肤泛着幽幽的光,犹如石像。
杜长兰收回目光,喂玥儿吃粥,不时喂小孩儿几颗咸菜丁,助他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