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的过程,杜长兰向外看了看天色,天空仿佛被墨水晕染一般,渐渐发灰,想来晚些时候还会降雪或是降雨。
他坐在桌前,单手托腮,垂眉敛目不知在想何事,惹的杜长兰对面的考生频频望来。
掐着时间,杜长兰扭身揭开瓦罐盖子,浓浓水雾携着香气直往他鼻尖里钻,待水雾挥去,瓦罐里的米粥咕嘟咕嘟冒泡儿,每一颗米都涨鼓了身,晶莹剔透。
快熟的时候,杜长兰洒上薄盐,这才舀入碗中。暖暖的稠粥下肚,杜长兰的鼻尖浸出细密的汗,整个人都热乎了。
此时一名考生从杜长兰号舍前经过,神色紧张,拢在身前的双手紧攥成拳。
去当贼都是第一个露馅的。
杜长兰掩去眼中的讥讽,只觉得此刻贡院宛如一个巨大的戏台子,各人争先亮相,各显神通。
午后天光暗去,乌云重聚,不多时头顶传来细碎又断断续续的敲击声,原是下了小雨,空中还夹杂细小的雪花,未落地就化了。
寒意肆无忌惮侵蚀,杜长兰动了动冰凉的指尖,歇息片刻才继续。
一抬头却被眼前所见惊住,雨水淅淅沥沥,竟是起了雾,整个上京笼罩在连绵的水雾中,什么也瞧不真切。
这场小雨持续了半个时辰,空中吹来寒风,阴阴湿湿的冷。
适时隔壁号舍传来喷嚏声,不多时又归于平静,接近黄昏时,天色已经沉透了,去茅厕的考生也多了起来。
贡院里的火把簇地点亮,在地上,号舍间投下暗沉沉的条影。
杜长兰简单洗漱后,也去了一趟茅房,回来时和衣而躺。
入夜后寒风渐重,号呼之声在耳畔隐隐做响。静谧夜里,一切都被无限放大,打呼声,辗转反侧声,咳嗽声不绝于耳。
杜长兰阖上眼,后半夜才睡熟。次日天也灰蒙蒙的,却是未再下雪下雨了。
礼部尚书带着一众官员巡视而过,考生们皆是俯首低眉,一名马脸考生远远见人来了,赶紧低头做奋笔疾书模样。
或是他文采如泉涌的样子吸引了主考官们的注意力,一群人朝他跟前拢。
马脸考生:………
礼部尚书本是随意一眼,可渐渐地,捋着胡须的动作放缓,眼中涌现惊异之光。偏这考生忽的磨磨蹭蹭,礼部尚书看不到后文,不免蹙眉。
还是副考官轻扯他的衣袖,轻轻摇头,一行人离开马脸考生的号舍,继续巡视。
马脸考生见考官们走远了,悠悠吐出一口气。而后冷着似的搓搓手,拢住左手继续作答。
时间缓缓流逝,转眼至第三日申时。第一场考试结束,官兵们回收所有卷纸,包括考生们的草稿。
杜长兰从贡院出去,一眼看到车顶上的小少年,那身橙红色的狐裘实在引人注目。
崔遥和陆文英出来也直奔马车而去,崔大郎什么都没问,只带他们回住处歇息。
寅时左右,三人又去贡院外排队进场,,杜长兰简直顺手拈来。
做文章难不倒他,是以他有闲心观察贡院里的事与人。正对面的考生抓耳挠腮,斜对面的考生眉头紧锁,考官们巡视一圈贡院,约摸得一个来时辰。
一只飞燕轻盈落在号舍间,却未引起任何人的留意。
左侧号舍的考生似乎染了风寒,咳嗽不止。杜长兰眉头微拧,少顷无奈的叹口气,然而不多时他鼻尖嗅闻一股焦味,迅速检查周身,皆无问题,那只能是旁侧……
杜长兰拉响铃铛,官兵喝问:“何事?”
杜长兰道:“官爷,劳你瞧瞧左右哪个号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