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兽隔着不远不近的几步,面无表情地对视。
好家伙!两人不约而同齐齐退后一步!
男子颤抖着手指着喜床上被红绸绑了一层又一层的黑色小兽,失声叫道:“这就是你找的莺莺?!”他痛心疾首道,“我的莺莺肤如凝脂,眉目如画,怎么会黑得如此伸手不见五指!你看看!你能看见‘她’如画的眉目,凝脂的肌肤吗?!”
李药袖被他一连串质问问得一脸懵逼,虽然不知莺莺是谁,但话中的分外嫌弃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她不可置信地一爪拍在床上,震得花生莲子簌簌掉了一地,她咬牙切齿道:“你要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怎样一副尊容,好—不—好!”
面前的“男子”脸色惨白,双颊的血色是与喜娃娃一般无二的大红胭脂,身上的喜服一动就哗啦啦作响,分明是个纸扎的人偶!
纸人更为震惊,颤抖着声音对还没到他膝盖的喜娃娃道:“你居然还给我找了个童养媳?!”他难以启齿道,“我难道是如此龌龊下流之人,居然会对一个三岁不到的女……”他飞快看了一眼床上鹿耳圆眼短尾的小兽,实在无法用人来形容它,“对一个幼兽兽性大发?!”
这一句话把李药袖与喜娃娃同时震住了!
“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幽暗墓穴当中,一人倚着棋盘怅然吟诵,“依然一笑作春温2。”
“主人,您的挚友我给你找来啦~”一身孝服的小童欢欢喜喜地将男子引入墓室,“这次我一定没有找错,我一看这位少侠便知他英武不凡,学识了得,一看定是与主人毕生难觅的挚友。最重要的是,他也是死人哩!”
沈檀听到最后一句话时额角抖了抖,对方的手段与狐妖所施展的幻觉有所相似却又不同,要说是老蚌那般精妙的幻境火候又不够。他抱臂不紧不慢地跟着小童步入墓室,似曾相识的场景令他步伐一顿,然而下一幕却让他顿时啼笑皆非。
清雅简朴的墓室里正端坐着一个青袍束冠的男子,如果强行忽视掉他脸上两坨醒目的红晕和短粗的手指,也勉强算是个风雅文人。
文人转过自己那张涂着胭脂的脸庞,胡乱画上去的两撇眉毛紧拧:“你又从哪里找来的乡野村夫……”他在看清沈檀面貌时整个纸人一震,手中捏着的棋子落下,“你……”
沈檀微微一怔,这声音有些耳熟,但时隔久远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你和我表舅的姨妈的儿子长得好像啊!”纸人吃惊道。
沈檀:“……”
他站了起来,纸扎的衣服摩擦得簌簌作响,手脚僵硬地走过来绕着他走一圈:“像,真的太像了。”他动作与声音都显得生硬造作,看得出来设置此方幻境的手法十分粗劣,那纸人怅然不已,“说起来他也死了,当年我一同约定马革裹尸,青山埋骨,可叹他居然为了个女子殉情而去。”
那种奇怪的熟悉感愈发强烈了,可沈檀很确定自己生平没有和任何人约定一同战死沙场,更莫说后面一句……
他啧了一声,居然觉得后面一句有待斟酌。
纸人的意识显然不够灵活,绕着沈檀走了一圈后又茫然地看着他重复道:“你和我表舅的姨妈的儿子长得好像啊!”
沈檀:“……”
纸人完全感受不到墓室里突如其来的锐利杀气,他认真地问:“我识君为同路人,君可愿与我持剑沙场,保、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