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走到他跟前,他將孤錯認成了杜行楷,一把扯住孤的衣角,說什麼她再也不會原諒我,你滿意了麼云云。他那時眼睛泛紅,目中全是殺氣,孤嚇得一動不敢動。還是他身邊的侍從跑進來,將他的手掰開,孤這才得以脫身……
驀地,我想起了景瓏對我提過的這件事。
忽然,他走過來,在我面前坐下,看著我。
「我說過,我不曾因為杜先生的事怨過你父親,更不曾怨過你。」
那目光很是認真。
我的呼吸微微一滯。
說實話,我並不想談這件事。因為它總是伴隨著許多不堪的回憶。
不過他既然提起了,我也不打算迴避。
我看著手上篦子,手指撥弄著上面的齒,發出細密的輕響。
「這話你說過了。」我停了停,道,「杜先生也一直盼著你能登上大位,是麼?」
「正是。」
「那麼你呢?」我問,「你當年說你想當上皇帝,那也是實話麼?」
我知道我沒有把話說全。
我其實想問,你當年說接近我的初衷是為了當上皇帝,那也是實話麼?
但我知道,談這個早已經沒有了意義,只會徒增煩惱。
「是實話。」他說,「除此之外,我別無選擇。」
方才心中生出的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希翼,瞬間掐滅。
「你說先帝一直想要殺你。」我說,「你何以知曉他要殺你?」
「因為他已經下過手。」他淡淡道,「只不過不曾成功,被殺的是我母親。」
我愣住。
「你母親是先帝所殺?」我問,「怎麼殺?」
「毒殺。」他說,「那年中秋,先帝派了身邊的內侍,到同春園來賜宴。既是御賜菜餚,自是不敢不用。恰好我那日腸胃不適,母親不讓我食用那油膩之物,便自己先用了。當夜,她就口吐白沫,天不亮就去了。宮中的人,無一人敢出聲,只說她是患了急病,暴斃而亡。可無人能瞞我。因為是我一直守在她身邊,束手無策看著她咽氣。」
他說得很是平靜,仿佛在談一些遙遠的事。
「因為這個,杜先生才給先帝去了匿名信,以父皇遺詔相要挾。」停頓片刻,他繼續道,「後來的事,你都已經知道。我唯有讓天下人都知道我,甚至於登上大位,才能保命。否則遲早有一日,我也會悄無聲息死在同春園裡。」
我定定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若我不曾記錯,許昭容離世之時,他大約還不到五歲。
我母親去世的時候,我八歲。他遭遇變故的年紀,比我還小。
而我身邊尚且有兄長和父親這般至親陪著,他則孑然一身,什麼也沒有。一個五歲的幼童,不僅要承受喪母之痛,還要獨自面對無盡的孤獨和恐懼。便是同樣遭遇過喪母之痛的我,也很難想像自己能不能面對這些。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