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梦舟把小郡主抱坐在腿上,抓着她的脚熟练地给她穿鞋袜,头也不抬道:“你种树的时候。你忽然喜欢吃樱桃了?樱桃树难养,移栽过来未必能活得下去。”
十三看着小脸通红、大哭不止的小郡主,心里翻起阵阵难过,酝酿了会儿情绪,觉得这样太憋屈,于是放弃容忍,厉声责问道:“你闺女稀罕樱桃你都不知道吗?你是怎么当爹的?”
严梦舟被训斥得怔忪,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她就是……”
“而且你没看见她想睡觉吗?让她睡饱了能怎么样?大不了晚上我送她回去!实在太晚了住这儿也行,我来照顾!”十三越说语气越暴躁,把小郡主从他怀中抢走的冲动快控制不住了!
“连闺女想睡个安稳觉都满足不了,我就问,有你这样当爹的吗?你羞愧不羞愧?我一个没成亲的人都比你会疼孩子!”
十三说话的功夫,严梦舟把鞋袜给小郡主穿好了,抱着她站起,拿帕子给她擦眼泪。
小孩子有点儿不顺心就哭,哭起来没顾虑,一双眼睛化作流不尽的泉眼,泪水沾湿了卷翘的长睫,在脸上留下乱糟糟的泪痕,看着可怜又委屈。
严梦舟看着也心疼,轻拍着她的背哄道:“不睡了,咱们出去玩好不好?爹爹带你去买糖……”
哄了几句,小郡主不肯听,摇摆着身子不让他擦眼泪,又推开他的手,把脸靠在他肩上。
严梦舟任由她把眼泪蹭在自己身上,抬起头与十三解释道:“她哪里是喜欢樱桃……”
这一抬头,猝不及防地看见十三直愣愣地望着小郡主,满脸心疼,眼里恍惚还闪烁着泪花……
察觉到严梦舟看来,他快速转头,用手背拭了起来。
眼前情景让严梦舟怀疑是自己花了眼,没能接着说下去。
气氛陷入难言的尴尬。
过了会儿,小郡主的哭声都弱了,严梦舟才勉强能发出声音:“你……你哭什么?”
“老子没哭!”十三怒声反驳,发现惊吓到了小郡主,赶忙收声,“我没哭,我这是气的,气你不会当爹!”
严梦舟神情复杂,抱着小郡主到了窗外,看见下人已经栽种好了一棵樱桃树,边向外走着边说道:“她不是喜欢樱桃,是贪玩,玩两回就全抛脑后了。”
走到栽好的樱桃树下,圆滚滚的樱桃就在小郡主眼前,她一伸手把樱桃拍开,搂住严梦舟的脖子枕在他肩上,睁着湿漉漉的眼眸自己噘嘴发呆。
“白日里不让她睡太多,是因为睡多了,夜里就不肯睡了。她淘气,自己不睡,别人也不能睡,长久下来,作息都乱了。”
严梦舟解释完,质疑道,“你不是大夫吗?你师父都说了,小孩子时不时哭一哭对心肺好,不用那么紧张。你不知道吗?”
十三沉默了许久,最后轻飘飘“哦”了一声。
严梦舟又说:“那几棵樱桃树不用栽种了。”
十三干巴巴道:“方才我说谎了,其实是我自己稀罕。”
严梦舟不再说话,抱着小郡主走了几圈,见她情绪稳定下来了,温和地问:“清醒了吧?要乘马车回去,还是走路回去?”
小郡主依偎在他肩上,两只手指头抠着他衣裳,用委屈的哭腔道:“要买糖……”
“就这个记得清楚。”严梦舟细心地把她脸上被汗水与泪水一起打湿的碎发捋开,再问侍婢要了打湿的帕子擦脸,然后去找东林大夫道别。
他要抱着小郡主走回去,不想引起骚乱,就自己揣了两张帕子以便给随时小郡主擦手,让其余侍卫等人先一步回府去了。
出了医馆的大门,十三跟了上来,“我反正没事,送你们回去。”
傍晚的街道上,城外来的百姓正收摊准备返程,商铺伙计在高声吆喝,想趁机再做几笔买卖,行人熙攘,严梦舟抱着小郡主混入其中,都不那么显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