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越栖见才恍恍惚惚的开口,话语中有明显的求饶意味:“错刀,不是你……一定是叶鸩离,我知道的,你骗不了我!”
苏错刀漠然看着他,道:“是我。”
一只夜鸟孤独的站着树枝上啼叫,越栖见飞身一把捏碎,花开阴阳,佛魔双面。
寒气一路冻结血脉,活剐了皮肉,剔净了骨头,越栖见牙齿嗒嗒撞击着,却笑出了声:“你是在提前为叶鸩离复仇么?”
苏错刀安静的凝视着他,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能恨你……唯独阿离,不行。”
越栖见心中只觉奇怪,自己然连他的残酷都爱……伸出手,冰凉的抚摸着苏错刀的脸颊:“错刀,你又骗我……你发誓说不会再骗我,但为了叶鸩离,你骗我两次!逐空大哥死在他手里,你说不是,如今为了他,你连灭门的罪都担,你傻不傻?”
“他哪里值得?我哪里及不上他?”越栖见说着,失态得像个无理取闹的孩童,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却还是中了邪一般滔滔不绝:“便是他生得好看,你喜欢他那张脸……我也会易容,我可以……你,你这个……你这个瞎了眼的大傻瓜!”
越栖见长身而起,浑身一阵冷又一阵热,道:“苏错刀,你别忘了,你如今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你……千万不要再惹我生气,否则我对你也用碧萝瘴……”
胡乱说罢,再也忍不住,转身便欲下山。
他方寸大乱,拔足之时甚至被地上的凤鸣刀绊着摔了一跤,跌破了嘴唇,满口的咸涩苦腥,却随手捡起凤鸣刀握在掌中,将苏错刀独自撇下,自顾疾奔下得西一峰头。
他们旁若无人,他们自成欢颜,他们快活似神仙,却不让自己踏足那方天地,越栖见活该孑然一身?茕茕前行在那条没有尽头的路上?
得,他命里,失,我不甘。
杀了叶鸩离,自己必能取而代之,逆天改命。
杀了叶鸩离,自己心魔尽去,从容颠覆整个江湖,再不现半分愚手破绽!
唐一星半躺在一张青竹椅上,在一丛龙鳞竹边芭蕉叶下喝茶纳凉,手里一柄老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一身山林逸气若隐者,意极悠雅。
唐家上下都知晓,老爷子此刻的闲适自得,不允有人打扰。
但唐拙偏偏就在此时走近前来,轻衫薄靴,腰悬鹿皮囊,背负一顶竹笠:“老爷子,我想去趟南疆七星湖。”
唐一星半眯着眼,并不做声。
唐拙便很有耐心的静静候着,偶尔手指轻弹,牛毛细针射出,一只只钉死路过的小蚜虫,见缝插针练眼力,练准头,练力道。
良久,唐一星淡淡道:“唐丑行事无魄力,暗器也颇有拘谨之处,继承不得唐家堡,你不必刻意讨我欢心。”
唐拙笑了笑,十分开朗明快,道:“老爷子,丑哥四平八稳,虽没什么不好,我却从来没觉得他能担起唐家堡,咱们唐家不是白鹿山,老爷子更不是孟自在……我唐拙也不是任尽望。”
任尽望架空病重的孟自在,暗中卷入七星湖内乱越俎代庖,唐家知情者颇有不齿,需知当年孟自在武功不入宗师境而能执掌白鹿山,江湖中人人服膺,一则因为聂十三余威犹存,二来也是孟自在做人处事着实出挑,既圆滑又不失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