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前面才说了要与女儿遵从陛下旨意,也没法回头。
淮南王此刻终于反应过来,这是皇帝陛下在给他挖坑。结合去年封地被削一事,彻底叫他误会了,以为刘彻这是要清算。
进京之前,刘安是有些谋反的小火苗在心中上下窜动的。
他以为这个侄子不会拿自己怎么样,这些年是越发肆意妄为,可当真对上刘彻那双眼,他又有些怕了。
当今陛下登基十八载,自从借着灌夫骂座之事处死窦婴,弃了武安侯田蚡之后,是越发叫人琢磨不透了。
大约,是因为已经尝到了以人为棋子,算计得失的乐趣吧。
淮南王在这一瞬间,罕见的将他被豆腐塞满的脑壳弄清醒了。
夫妻都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只是个闺女。他还有儿子在,还能东山再起。
于是,刘安跪地俯下身,大喝一声“陛下圣明”,竟是一句话也没替女儿说。
刘彻眯缝了眼,从首座上深深凝望淮南王一眼,对他的表现似乎是有些失望。他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这糟老头,连为他卖命的亲女儿都能痛快弃得,看来,朕是不能信他一句鬼话。
圣明的皇帝陛下,此刻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妥。
此事就这般悄无声息定了下来。
张骞要出使西域,还需做好各项准备,刘彻索性便定了明年春日
,由长安取一条新路线再度出发。
淮南王原以为此事到这里便了了。老年人受不住这种紧绷的对峙气氛,接下来,便是刘彻问什么,他答什么。
好在都是一些炼丹修道的话题,刘安轻吁一口气,只当是刘彻目光长远,开始注重“养生”了。
刘彻确实是用一种打发时间逗乐子的语气在套话。
等到问的差不多了,他摆摆手道:“不错,朕瞧着皇叔于此道颇有天赋,正巧,朕近来对此道大有兴致,不若皇叔在京中多留些时日,容朕开辟一处炼丹的园子,专程与皇叔共讨乐事?”
刘安:“啊?”
瘸了腿的老年人压根儿没反应过来,就被刘彻打包丢到了卫无忧的庄子上。
……
卫小四正在陇上观测冬麦。
这时节,麦苗已经汪绿一片,正处在拔节的末梢上,一夜之间麦穗就会昂扬抽出,看着饱满颗粒大的绣穗,农户们自是将欢喜都写在脸上。
冬麦的穗期是后期产量的关键。
如今麦穗长势好,也就意味着今夏收麦,有一半可能大丰收,而他们需要防止的,就是在秋收之前防治虫害。
这事儿时下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多是选取强壮的良种播种,便听天由命了。
此时,汉朝已经萌芽出了“间作套种”制。
这种种田方式说白了,就是同一块地划分开来,间隔性按比例种植不同农作物。因为刚刚出现这种种田方式,农户们也说不上理论,只摸索
着总结出了瓜、薤、小豆之间实行间作套种的经验。
卫无忧就是在琢磨这个举措。
要满足“不失地力,田又调熟”的原则,这该种什么不该种什么,便不只是口上说说的事情。若非有光幕上头的科普做助力,卫无忧也是不敢轻易触碰这个领域的。
毕竟,这是个一步走错,便有许多人会被活活饿死的年代。
小萝卜丁蹲在地头,吩咐南风:“今年夏天收了麦子之后,记下这片地的产量。等新一轮秋收,将冬麦和油料作物、豆类按比例套种在一处,我会画个图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