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显拘谨的笠仁坐下后,伸手抬了抬鼻梁上的镜框嗫嚅着问:“请问二位长官找我有何事?”
叶子婉转地问:“您刚才说心情欠佳,是因为老院长去世的缘故是吗?”
仅这一句话,便惹得笠仁的眼眶红了,连连点着头说:“是啊,太突然了,一时接受不了。”
“那您为何没有去参加他的葬礼?”
“实不相瞒,我,是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那天晚上一接到老院长的噩耗,我的眼泪就没停过。”笠仁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取下眼镜擦拭着泪水。
“他是在家里去世的还是医院?”
“家里,半夜。长官,请问你们……”笠仁似是意识到了什么。
“您只须回答我的问题,其他的不要太感兴趣,一切皆出自公务需要,也请您如实回答。”一旦触及敏感点,叶子瞬间恢复了本性。“我猜,您当晚就赶过去了是吗?”
是人都有脾性,笠仁眼神收回的同时,默默点了点头。
“以您多年从医的经验以及对老院长身体状况的了解,您认为他确实死于心脏病吗?”
似乎略微考虑了一下,笠仁摇摇头说:“对不起,我一生从事不孕不育研究,并不知晓老院长死于何种疾患,是急救医院的医生赶到抢救无效后所作出的结论。”
“所以您包括老院长的家属就这么接受了,未提出异议?”
笠仁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道:“专业医生作出的判断,我们为何要质疑?况且老院长今年八十七了,如此悄没声息地去了极乐世界,该是多大的福分啊!”
这样的定位,骤然使得叶子往下的问话变得艰难起来,芥川适时接过话题。
“笠仁副院长,可否问一句,您和老院长共事有多少年了?”
“明治三十五年起,迄今三十八年有余了。我是他老人家一手带大的徒弟。”
“那一定获益匪浅啰?”
叶子睨了芥川一眼,这不是句废话吗。
“我今日之一切,都是他老人家给予的。”
“那您对他这些年所诊疗过的疑难病症应该大都记忆犹新吧。”
笠仁极认真地点了下头说:“确实是这样的。我们医院有个传统,每逢星期一,老院长都会召开一个例会,将一些疑难病案拿出来让诸位医生进行一个会诊。”
“那一定包括那些尚未治愈的病例,对吧?”
这时候,叶子方明白适才芥川那句“获益匪浅”废话的含意。
“那自然,且是重点。”
“这样啊,”芥川示意笠仁喝茶,说了半天口该渴了。“那您帮我搜索一下您的记忆库,大约在大正元年前后,是否有一对俊彦夫妇经常过来看病?俊彦太郎,他可是咱名古屋的名人。”
芥川的策略太聪明了,拐弯抹角这么倒几个来回,目的就是令笠仁不容回避,其中或许有前次鸠间老院长所谓的职业操守因素,但更多的恐怕是囿于老俊彦特殊的身份而非其所谓的名人效应。
可没想到笠仁咧嘴一个苦笑道:“那时我仅是一个刚拜师入门的小学徒,哪有那样的资格,净干些跑腿打杂的活。”
叶子眉头一皱,这是被他逼到一个墙角里了。孰料芥川微微一笑道:“我怎么忘记了这一茬。不过,那些与老院长同时期的医生们有的应该还健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