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脱下外衣,朝山下远远扔去,那袍子被风一吹,轻飘飘落到了远处。
露珂递过来酒壶,她径直往身上浇了下去,天气寒冷,里边单薄的衣衫结了一层冰,硬硬的贴在身上。
身后紧追不舍的狗吠声渐渐小了,无数萤火虫似的的火光渐渐在不远处的山下聚集。
露珂从包袱中掏出一件衣衫,这是她在都护府做丫鬟时穿的,一从小红马肚腹下拿到包袱,她马上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本打算寻了机会扔了,没想到此时还派上了用场。
郑宝儿换上衣服,两人躲在一处巨大的山石下。
她们不知不觉跑到了天琅山最凶险的地方,处处是悬崖峭壁。
就如她们现在,除了崖体凹陷处的一个天山避风口,四面都是尖锐的顽石。
山上,火光渐渐分散开了,他们仍没有停止寻找。
天已经彻底黑了,山上已是伸手不见五指,没有月亮,即使举着火把,在这样险峻的地方走动,也是无比凶险的。
露珂说道:“没想到,我们这么重要,这些都护府的侍卫们,都不要命了么?
郑宝儿从山石后俯瞰,山下的光点还在移动,她问露珂:“都护府里的王爷是谁?”
“荣王,听说是四皇子。”露珂靠在山壁上,漫不经心的说。
郑宝儿只猜到中原设置的都护府,都护长会是京都哪个将军,亦或城中的不受宠官宦子弟,他那么年轻,看起来清瘦斯文,没想到身份这么显赫。
没想到他是朱长琮。
郑宝儿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她想起五年前,她有一年时间没去京都,她忙着养兰花,跟着爹爹学酿桃花酿,整理家中一箱箱的兵书。
家里又新换了教书先生,不但才识渊博,且不拘小节,郑宝儿顶喜欢听他上课,先生本是一介游侠,所以很是推崇墨子理论,讲起城池防守的兵家技巧时,要比爹爹讲战术有趣多了。
她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过了许久才听世人说,四皇子被封了荣王,去了边疆封地。
那时朱长琮孤傲的面容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就被旁的事占据了。
她提着一口气,一句话也说不出。
黑暗中露珂的眼眸仍是亮亮的:
“我假扮成丫鬟潜进都护府,就是想看他要搞什么名堂,没想到这个四皇子不简单呢,他让人用移魂术控制女孩儿,就是为了扩充势力,人啊,总是如此,有了一座城,想要更多的城,想要成为最高处的人,你们中原人朝代更更迭迭,一向不是如此,只是别波及我们就好。”
郑宝儿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若太妃是那样不争不抢的性子,她知道朱长琮做这些事情么?
朱长琮当年高高瘦瘦,沉默寡言的样子在她脑中闪过。
如果不是在都护府亲眼所见,他下令抓她,而后又拿她试药,无论如何她也不信,他变成了这样一个人。
他明知中原势力强盛,他无论做什么都无异以卵击石,又何必如此呢?
“你怎么不说话了?”露珂问她。
郑宝儿深吸一口气,叹道:“我跟他小时候是旧识。”
她们都冷的手脚麻,贴着石壁一角蹲着,抱着身体。
露珂跳了起来,“那你觉得他会放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