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高原的心始终沉甸甸的。
邱明良的最后一句话如同千斤巨石,压得他有点喘不上气来。
是时候被这个社会淘汰了。。。。。。这句话看似轻描淡写,但可能意味着路大北的人生从此划上了个句号。
邱明良的老谋深算,在刚刚的谈话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从头到尾,没有涉及到任何有实质性的内容,让人无从判断其真实意图,并且强制你按照他的思路走下去。
难不成我真要赖在看守所里不出去?高原默默的想。可如果不这样,出去之后,又该如何应对呢?
见他不吱声,刘大川似乎有点沉不住气了,低声问道:“对了,你们俩聊得怎么样啊?”
“挺好的。”高原平静的道。
“那就好,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现在是和谐社会,应该有钱一起赚才是,互相拆台掣肘,绝对得不偿失啊。”刘所长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高原也不吭声,只是淡淡一笑。刘大川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开着车,若有所思。
那天晚上,高原失眠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一只挺到凌晨时分,刚刚有了几分睡意,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警报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他一惊,连忙翻身坐起,走到窗口,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外望去。
一台白色的救护车开进了看守所大院,两名医护人员跳下车,跟着早就等候在楼门处的警官急匆匆的往监区走去。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两名医护人员又走了出来,与警官打招呼道别,然后上车而去了。
难道是哪个值班的干警生病了?不过12o离开得这么快,应该是没什么大事。高原正想继续睡觉,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中,顿时眉头紧锁,睡意全无。
正思忖之际,忽听窗外又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声,再看了一眼,立刻就瞪大了眼睛。
这次开进来的是一台殡葬服务车,车身上关注fread-com的殡葬服务专线号码是那么的冰冷和沉重。车子在办公楼前停了,两名工作人员推着一台担架车,跟着民警进了楼。高原连忙将房门推开一条缝隙,侧耳听着,最后断定,他们是往监区方向而去。
之后的半个小时里,6续又有几台车开了进来,刘大川的帕萨特也在其中。显然,看守所的几个主要领导都赶到了。
该不会是路大北这么快就被淘汰了吧?当这个念头浮现在高原脑海之中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原本寂静的办公楼里忽然喧闹了起来,不时有脚步声匆匆而过,高原没有动,他一直站在窗口,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两名殡葬服务人员推着担架车出现在视线之中,尽管蒙着白布,但高原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庞大的身形。
没有猜测,路大北死了,正如邱明良所说,他没资格出现在赌局中,年纪大了,又一身毛病,是时候该被社会淘汰了。
殡葬工作人员打开面包车的后箱盖,将尸体直接装了进去,随后驾车缓缓启动,一台警车则紧随其后,两台车鱼贯驶出了看守所。
片刻之后,刘大川和一名中年警官也出来了。。。
出来了,边走边比比划划的说着什么,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从轻松的神态上可以看出,这件事并没造成什么大麻烦。
两个人在车旁停了下来,低声交谈着,然后,那中年警官驾车离去,刘大川没有走,而是点上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突然抬头,朝高原住的房间看了眼。
房间里没有开灯,刘大川其实看不到什么,但他似乎知道高原此刻正躲在窗帘后面,所以久久的凝视着,目光沉稳且透着一股子寒意。
说心里话,高原有点胆怯了。
他小心翼翼的把身子挪开,低着头沉思片刻,然后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直接拉开窗帘。
他要让刘大川知道,我目睹了这一切,或许你们做得天衣无缝,但并非谁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然而,停车场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看守所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是宁静之中带着几分肃杀。
第二天,高原从杨栋的口中得知,昨天夜里路大北突心脏病死亡了。羁押人员意外死亡,对看守所来说,是件非常棘手的事,但路大北却似乎是个例外。
“其实,在入监前的体检中,我们就现他身体状况不佳,不适合在看守所羁押,所长多次向市局反映,想给他办理取保候审,但这哥们涉嫌的案情比较重大,市局担心出问题,正研究着打算把他送到公安医院单独关押呢,结果就出了这种事,也算是他气数已尽吧。”杨栋这样说道。
难道死了个人,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高原还是有点不甘心,于是便问:“就这么完了吗?”
杨栋笑:“不完还能怎么样,依着你,还得给他大办丧事呀?老6是因病正常死亡的,如果家属有异议,可以提请检察院进行尸体解剖,确定死亡原因。但他父母都不在,又没有子女,只有个姐姐,还因为经济问题闹僵了,已经有快十年没什么往来了,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好不容易联系上了,可还没等咱们把话说完,他姐当即表示,说他这种人活着就是个社会添乱的,早就该死了。家属没有任何要求,尸体火化,骨灰不留,连看守所方面给的赔偿都被拒绝了,理由是,钱花着不安稳。”
高原听罢,不由得长叹一声。真是无懈可击啊!路大北机关算尽,却还是把自己搭了进去,如果早知道会落到悲凉的下场,估计他宁可让那些秘密永远的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出半个字的。
从这个角度上说,我也应该算是个帮凶,高原默默的想。
整整一天,他都如坐针毡,烦躁不安,没办法,只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可无论怎么调整,却收效甚微。路大北那猥琐的笑容,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偶尔还显得有些狰狞。
转眼四天过去了,一切平静得令人窒息,就在高原以为一天又要这么稀里糊涂的荒废,刘大川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恭喜啊高总,你的事出现重大转机了。”进了屋,刘大川便笑着道。
高原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久泰建安的全体职工,给国内某著名媒体写了封公开信,据说签名者达一千余人,占职工总数的百分之九十以上,起人是个女的,叫苏牧云,这封信引了很大轰动,国内很多主流媒体都转载了,据说还冲上了热搜,你现在可出了大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