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想归这麽想,狄耶罗还是没有动,继续滑动著鼠标,点开一个又一个新闻链接,甚至连某个作家跳楼自杀,哪个女明星脚踏三条船的娱乐新闻也都看了。
幂恪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点之後了,看到还亮著屏幕的客厅及还没睡觉的人,也没有表示出任何意外,脱了外套,鞋子,越过狄耶罗走进了卧室。
在狄耶罗心里冷笑还真有他风格的时候,幂恪的声音从里面传了过来。
“狄,你进来一下。”
没关电脑,狄耶罗镇定地走进去,没有半点心虚,就算现在他突然发狂把自己给碎尸了也没什麽好怕的。
房间里,幂恪脱了衬衣,正在解裤子,上半身赤裸的曲线随著弯曲的动作很完美,他转过身时,胸口还有自己留下的痕迹,狄耶罗并不是刻意留下的,只是不注意的时候,就已经一口咬了上去,力气很大,所以要消除也不是短时间就能消掉的。
“带了点东西给你。”说著,指了下床上,那里有几个档案袋。没再解释什麽,也没有提及下午看到的那一幕,幂恪直接脱了长裤进了浴室。
狄耶罗有些疑惑地走向床边,拿起档案袋,打开缠绕著的线,手不知为何竟有些颤抖。这是幂恪第一次给他那麽正式的东西,而不是和上次的耳钉一样。
第一个档案袋资料拿出来时,狄耶罗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再也没空去想其他的事情。档案袋里的,正是狄伦被奸杀的资料及处理方法。
那是比他在警局看到的更全面的图文资料,杀死他的,是俱乐部的一个高级会员,用了各种各样的变态方法,整整折磨了一个星期,狄伦一直坚持著,最终实在坚持不下去,永远闭上了眼睛。在狄伦死後,那位高级会员还很兴奋地把他的尸体,当成礼物还给了俱乐部,说这是一个条子,想通过自己的关系,来拿取俱乐部的资料,我替你们解决了,感谢我吧。
最终解决了这件事的,还是俱乐部的人,并表示了对这位会员的感激。
第二个档案袋里的是这位高级会员的所有犯罪记录,腰缠万贯的企业家,自然有很多不光彩的手段,贿赂政府官员,恶意竞争,偷税漏税等无数记录,在後面还附上了财务报表等证据,学过法律的狄耶罗当然知道,这些资料能让他的企业立即倒塌,他本人也绝对逃不掉牢狱之苦。
第三个档案袋里的,是这个企业家详细资料,详细到每一个家庭成员,以及他的一些竞争对手、得罪过的人的资料。比起前面一份犯罪记录,这份同样是私密资料,这种本身就不太干净的人,最怕的就是被报复,所以对自己及家里人的资料会尽量保密,这份资料上甚至连他的日常作息,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的作息,都写得清清楚楚。
任何想要报复他的人,都能按照这份资料,想到各种残忍的方式来实施报复。
狄耶罗突然把档案袋反过来,果然在右下角的地方看到了l的签名,直觉告诉狄耶罗,这一切都是幂恪主动去查的,而方法──最直接的,就是这个了。
脑子在发胀,狄耶罗完全不能按照正常逻辑来思考,他不知道现在到底发生了什麽,而幂恪又想做什麽,也许有什麽东西很清晰地在脑子里分析著,但他拒绝听那样的分析。
浴室门被猛地拉开时,幂恪正在冲洗身上的泡沫,湿漉漉地转身看著门口惨白著脸的狄耶罗。
“给我看这些,到底是什麽意思?”狄耶罗紧紧地盯著幂恪隔著水雾的眼睛,一字一字,咬牙启齿地问。
没有立即回答,幂恪转回去,把自己再冲洗了一遍,才关了水。
“狄伦并不是俱乐部的性奴,不具备安排给高级会员的资格,他扣下了原本被派过去的性奴,自己代替他,想要从会员手上挖取资料。”拿了一条白色的浴巾,幂恪简单擦拭了一下,围住下体,走到了狄耶罗的面前,“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已经没气了。”
“这又怎麽样?”你想要说的,想要做的,想要表达的,到底是什麽?
没有回答,幂恪只是抱住了他,把他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窝。
“我不是来报仇的,更不需要你来替我报仇,我……”
“嗯,只是我想做而已。”
仅仅是一个拥抱而已。在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後,幂恪就放开了狄耶罗,穿上浴袍,走进卧室,将那堆被狄耶罗摊在床上的资料收拢好。
“虽然是犯罪记录,但他都找到了替罪羔羊,即便是因为公司ceo引咎而进监狱的话,也判不了终身监禁,再有点关系,进去没几年就能出来。”幂恪知道狄耶罗也跟了出来,淡淡地说,“你所喜欢的正义的方法,根本解决不了真正的坏人。”
“这是一个法制的社会,如果连最根本的制约力都没有,只剩下弱肉强食的话,那弱者不是太可怜的吗?”狄耶罗在幂恪的面前坐下,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居然和个大恶人讨论法制问题。
带著些无奈地笑了下,幂恪把这位七星会员的犯罪记录交给狄耶罗,“人是群居性很强的动物,当有和自己做一样事情的人多了,他们就会觉得自己强大了。强者如果没有了量的支持,也还是会被一群弱者打败的。”
“但只是因为对方人数众多而不敢去指出他们的错误,这块腐肉会蔓延整个身体,到时候人类就毁了。”
“一个人的一生最多不过百来年,没有人是神,人类的走向是光明还是黑暗,不是靠一两个所谓的正义使者就能改变的。”幂恪有些疲惫地揉了下太阳穴,“不过你认为有些事情是必须做的,那就去做吧,没有犹豫地做每一件事,不会被任何事情动摇的信念,是很难得的东西。”
狄耶罗看著索性闭起眼睛躺在床上的幂恪,觉得他今天很奇怪,平时的他让人觉得很难接近,就算是性爱的过程,也是绝对的主导,但今天的他,意外地温柔?有种让人可以碰触到的感觉。而且,那种疲惫地仿佛心累的感觉,就好像是受了伤一样。
“即便是把你送进监狱吗?”不是狄耶罗故意要这麽说,只是看到这样的幂恪,就会忍不住想要去刺激,他想知道,迫切想知道,现在幂恪的样子,和自己有没有关系。
没有得到回答,在狄耶罗以为幂恪是不是就这样睡著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睛,轻笑了一下,坐起身体看著狄耶罗,伸手够过那位七星会员的详细家庭资料,“你连一个作恶多端甚至是杀兄仇人的企业家,都没有办法彻底解决,你真的以为你能把我怎麽样麽?”
把资料撕碎扔进一旁的废纸桶,那是狄耶罗绝对不会用到的东西,幂恪坚信,他一定会用法律的途径将他抓走,而不是这种私了的方式。
狄耶罗根本没有想过要在此时此刻把某些话挑明,因此在说出口之後并没有想好如何接下去,而幂恪冷静的嘲讽,却让他觉得不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