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顯然不悅:「這孩子,你又不是不知,喜歡你的姑娘早從正門排到了麻油街外。前年上京趕考,你也說功名要緊,不著急成家。這一拖,就拖了三年。常言道,先成家後立業,你先把婚事辦了,待後年狀元及第,衣錦還鄉,說不定祖母我還能抱上孫子呢。」
阿娘接著道:「婚事亦是喜事,能給趕考添彩頭。何況真的過了殿試,你還得在京城待陣子,等著封官上任,少則一年半載,多則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早點成親,我這做娘的,也算對你有個交代。」
孟宴寧仍淡笑道,「娘和祖母費心了。然我心系科舉,無暇顧及婚娶。一切等伯父出獄後,再行定奪。」
他又將話題繞回雲冉父親的案子,阿娘和祖母的心情頓時黯然,不再相問。
僕婢們布好了菜,祖母喚來家中小輩,和孟宴寧、雲冉一道用膳。雲冉不禁暗想,自己正愁沒有辦法和他親近,或許可以藉此機會,給他尋個良配。以後走動,也方便些。
飯畢,孟宴寧忽然提議,讓雲冉跟他去探望雲昶。
「伯父是重犯,按律只允一人探視。娘和祖母身體欠安,冉冉陪我去,亦是一樣的。」
言辭懇切有據,阿娘和祖母不熟悉官府諸事,不敢有異議。
雲冉也是激動,急急差人收拾東西,連著阿娘和祖母要帶的,讓丫鬟春琴和秋蕊一併裝車。她其實來得倉促,沒有準備好,在閨中翻箱倒櫃許久,才得出門。
孟宴寧竟已宅前等候許久,聽到腳步聲,轉身看去。他身上淡青描金鶴氅,也因站的太久,透出幽微的冷意。
雲冉尤其不好意思,「二哥哥,我們上馬車吧?」
他頷,卻從袖籠里摸出個燒藍描金小盅,讓雲冉伸手,把小盅置於她掌心。
「你的指甲發紫,天冷,握著它。」
原來是個手爐,溫熱的香氣,透過掌心滲入雲冉經絡。她「呀」了聲,怪誕道,「二哥哥看那麼仔細呢?」
他也沒碰她,已知道她手腳冰冷了。孟宴寧狹長的鳳目眼尾微揚,像是被她赧然的模樣逗得高興,捏了捏她的臉。
「傻瓜。」
在外面等那麼久,他的手原來比她還冷。雲冉心弦微動,卻見他已經上了馬車。手爐里煙霧搖擺上升,那香氣,竟然是她先前制香囊時,悉心為他調配的味道。
他先前還收的不情不願,這會又算什麼?雲冉氣悶,索性用指甲尖劃了下銅爐的鎏金面,刻意留個劃痕。
因著這小小舉動,一路上,雲冉都歡愉了些。
馬車一前一後,停在縣衙大獄前。每次至此,雲冉都要看獄卒臉色,這次跟著孟宴寧,令她生厭的劉獄卒也不在,心裡實在輕鬆。
孟宴寧應該跟獄卒打點過,進縣衙後,有專人給他們引路。
監獄裡空氣並不好,過道又黑又狹窄,還時不時傳出悽厲的嚎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