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民带人三呼万岁之后随即起身,其实,周民作为低级军官,显然是没有见过鎏金令牌的,但那令牌上的字他确实认识,这时候只能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先把场面功夫做足了再说。
不过,喊万岁归喊万岁,这放他们入关可是万万不能的,早在数天前,不仅仅是周民,广西边界大量将官都接到了瞿式耜的军令。瞿式耜在命令中说得很清楚,让这些军将严密防守边境地区,决不能放任何人入内。
这命令说得很清楚,不能放任何人,不管你是百姓也好,商人也罢,在瞿式耜解除这道命令之前都不能入关,更不要说高衡身后可是一支看起来非常强大的军队。那周民就更不能放他们过去了,要不然他在瞿式耜那里怎么交代。
这就只能说永历帝在广西着实是没什么威信,广西当地的大部分军将只知道瞿式耜而不知道永历帝,如果永历帝的皇兄朱由楥还在,那可能对广西的将官们还有点威慑,毕竟他作为桂王多年,虽然明代藩王不能参与地方政务,但多少还是有些名气。朱由榔完全是因为朱由楥去世而上位,名声不显,在瞿式耜、何腾蛟等一系列重臣面前,完全没什么存在感。
将官们平日里喊万岁,不过是出于礼节,但真要说能影响到他们官职的,那还是瞿式耜等重臣,所以皇帝的金牌来了,他们可以虚与委蛇,但瞿式耜的政令到了,他们必须执行。
阿木见周民等人这番表现,便收起金牌道:“既然你们都认识此物,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即刻让路,放我们过关吧。”
阿木正要拨转马头,回到大部队之中,只听周民道:“恕我不能从命。”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阿木有些不可思议,他是彝人,对于朝廷上层的事情不是特别懂,在他看来,他手中可是皇帝老儿的令牌,这玩意的效果难道不应该比天还大,周民这些人只要还承认自己是大明的将官,难道不应该屁颠屁颠去开城门?怎么还说出不能从命的话来,阿木一时间有些懵,不会自己手中这金牌是假的吧。
周民深吸了一口气,他早已经权衡过,瞿式耜的命令他必须要遵守。“对不起,即便这是皇帝令牌也不能放行,虽然某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皇帝令牌,但是有令牌并不代表就要放行,镇南关乃边关重镇,如果没有明确的文书,某家不能放行。”
阿木怒道:“你!你身为大明将官,难道不知道皇帝令牌意味着什么吗?”
周民道:“意味着皇帝亲临,但即便如此,也要有明确命令,否则,你现在让我军放下武器,难道我也要听命吗?”
“你!”阿木指着他吼道。
此刻,关外的动静也已经影响到了关城内部,不仅仅是城头的守军探头探脑观望城下的动静,就连关城门口都涌来了不少百姓。原本,镇南关确实是一座军城,作为边塞要地,基本上驻扎的都是士兵,如果想要采购生活物资或者休假什么的,也都是这些士兵们前往州城。
但自从高衡穿越到镇南关,参与镇南关大战之后,这里便不再是一座单一的关城了,随着后续兴华军与广西交流,转移难民,大量的人口都要从镇南关和附近的交界地区过境,所以很自然的道理,人流量大的地方就会吸引更多的人来讨生活,比如开个茶铺,开个小饭馆,或者为往来的难民和负责转运的官府公人、士兵提供一些便利。
这一来二去,镇南关就直接从一座单一军城转变为一个边境的交流地,这是官府所不能阻止的。如今的镇南关,既有军队驻扎,也有大量百姓在这里讨生活,可以说镇南关城内包括附近的常住人口,不下一万人。
兴华军大军到来,不仅仅是惊动了周民,也惊动了这些百姓,他们也知道兴华军,毕竟人在边关,这兴华军多多少少还是有接触的,听闻对方大军就在城外,貌似还跟守军生了冲突,国人爱看热闹的天性又挥出来,不少百姓都来看热闹,这一下子城门口就密密麻麻围了数千人,只不过他们都只是伸着头张望,也没人敢真正靠近。
忽然,兴华军的队伍分开,只见一匹样貌矫健,浑身的毛乌黑锃亮的高头大马从队伍中走了出来,马上的骑士英武异常,全身披挂着做工精良的铠甲,身后深蓝色大氅随风飘动,给人一种巨大的威压。周民可没有骑马,站在地上仰视对方,感觉压迫感甚重。
“你是周民?”那骑士俯视着周民问话道。
周民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嗦,说道:“某家正是。”
那骑士点了点头,缓缓道:“本帅就是高衡。”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中气十足,传入周民等人的耳朵中更是如同平地一声惊雷,他就是高衡?
也许在内陆地区百姓们不知道,但是在镇南关附近,高衡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他本来就是从镇南关走出去的士兵,凭祥州的守将黄昆还是他以前的上官,就现在这个周民,以前也是镇南关一个大头兵,虽然没跟高衡打过照面,但要是这么论,两人以前还是同一支军队的同袍呢。
不仅是周民打了个哆嗦,城头张望的士兵们也是缩了缩脖子,观望的百姓更是出了一阵惊呼,“嚯!这就是高大帅。”大家都好奇地望着这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想要看清楚他的样貌,只可惜离得太远,看不太清楚。
高衡问道:“你要命令,本帅倒是有。”说罢,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卷明黄色封皮的文书,周民就是再傻也知道这恐怕是永历的圣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瞿式耜和永历帝的命令相反,但周民知道,那肯定是上层的门道,跟他这种不入流的小武将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