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秋老虎,偌大的教室也让人感觉逼仄和透不上气。
头顶的几台大风扇兢兢业业地转着,风却也是热的,未能消退屋内人的心烦意乱。
芒安石写好板书,转过身,看着一班恹恹无力的学生。
在一堆无精打采的面孔中,有一张面庞格外突出。
眼睛很亮,甚至亮过窗外过于明媚的阳光。眼眸中带着水光,都说眼睛泛水光的人,最无情又最多情。
那炙热的目光,一直随着自己移动,他在左边板书,目光向左,他在右边板书,目光向右。
芒安石不是自作多情的人,但半堂课下来,他很确认,对方在很认真地看自己,不是学生出于求知欲的看,因为那目光,从未停留在黑板上。
芒安石知道这目光的主人。
他的一个学生,名叫水长乐,他已经教了这个班级,这名学生一年时间。
可好奇怪,他对这名学生,并未有什么印象,只隐约有个轮廓,是个特立独行但成绩优异的学生。
违和感涌上芒安石心头,混着这燥热的天气,莫名让他有点不悦。
他放下粉笔,迎上了目光的主人。
对方丝毫没有闪躲。
四目相对,芒安石竟然感到一股压迫感,以及心底漫起的另一股奇怪感觉。那目光就像风箱的把手不断推拉,将夏天的炙热蔓延到他心底。
芒安石别过目光,又感觉自己落了气场,心有不甘,点名道“水长乐,上来算下这题函数ygx在区间1,e上零点的个数。”
“上了大学后再看高中数学,你会怀疑自己是个智障”的真理,在水长乐身上并不应验。拿过奥赛金奖,区区高二数学题,对水长乐而言不在话下。
他走上讲台,流畅到没有卡顿地将完整步骤和答案写在黑板上。
台下传来窃窃私语和几声惊叹,因为芒安石这道题已经出提纲,涉及到下学期的知识点。
本欲想扼杀下水长乐锐气、搬回一程的芒安石,看着黑板上比他还板正的字迹和比标准答案还简练的作答,心下郁闷。
芒安石不得不口头夸赞两句水长乐,看着对方还是亮晶晶却难以参透的眼眸,心下煎熬。
下课铃响,芒安石没有逗留,提着包匆忙离去,脚步带风。
水长乐看着消失在廊道尽头的背影,轻叹一声。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芒冷面今天竟然不拖课”后桌的陈真钦啧啧称奇。
一直保持着托腮状态的水长乐伸了个懒腰。
自从前天火锅店遇到芒安石后,今天是水长乐二度遇到对方。那日芒安石冷淡的神情,告诉了水长乐一个事实,对方并不认识自己。
这种感觉很神奇。
自己不断地、重复地遇到对方,可对方对自己却全然陌生。就好像小时候读档的单机游戏,每次打boss失败,便会读档到遇到boss前,而后等着boss相似的开场台词。
一整节课上,水长乐都在神游太虚,进行哲学思辨。
所有问题汇总起来便是“他是谁他从哪里来他要到哪里去”
数学老师芒安石,到底会是怎样一个人呢
“长乐。”娇滴滴的女声传来,打断他的思绪
水长乐侧过头,看着一道之隔的女生。
他的同桌,也就是书里的女主角,目前还没转学过来,位置空闲。而他同排另一侧的女生,名叫刘子橙,是班里的班花兼文艺委员。
“长乐,你数学真好,可以教我这道题怎么做吗”刘子橙求教道。
“呦”周围传来一片男生的起哄声。“醉翁之意不在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