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車騎進污染區的下一刻,蕭矜予立即抬起手指,滑動眼皮。倏地,無數彩色的、黑色的邏輯因子夾雜著大雪,滾進他的眼帘。他避開那些污染因子多的地方,盡力去找一條乾淨的路。
很快,第四視角五分鐘的使用時間到了。
雙眼傳來尖銳刺骨的疼痛,與飛入眼中的雪花一起,疼得蕭矜予睜不開眼。
但是他沒有閉上眼。
繼續使用第四視角!
蕭矜予從沒想過,自己第一次踏進污染區,會是在今天,這樣的情景。
荒蕪偌大的污染區中,一輛孤獨的單車迅猛疾行。
蕭矜予好像感覺到污染區的深處,一股令人厭惡的渾濁感卷著滔天的惡意,想要將他卷進去。雙眼疼得流出生理性眼淚,蕭矜予避開那飄向自己的污染因子,不停地前行,前行。
「媽媽!」
終於趕到家!
平房的後院,身體早已累得手腳顫抖,眼睛也疼得擠滿血絲。但是蕭矜予沒有一秒鐘時間浪費,他雙手並用,迅地刨土。
刨開泥土,打開地窖的鎖,跳下地窖。
當光線探入地下的那一刻,呼吸也同時凝住。
蕭矜予抬起頭,望向那坐在沙發上,正在看紙電視的中年婦女。
他只花了半個小時,就回到了家。
跳進地窖後,空氣只剩下無邊的寂靜。
蕭矜予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土壤隔開了地面喧囂呼嘯的大雪,媽媽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紙電視。沒有唱聖歌,沒有摘頭顱,沒有朝向寶冠的方向,獻上純潔無上的血寶冠。
蕭矜予的心忽然靜了下來。
「媽媽。」
青年聲音平靜,走向沙發。
安靜的腳步聲在狹窄的地窖里咚咚響起,蕭矜予走到媽媽面前,他半蹲下來,抬起頭。忽然,視線在觸及婦女緊閉的雙眼時頓住,蕭矜予嘴唇微動,喉嚨里好像有什麼堵住了。良久,他才啞著嗓子,再喊了一句:
「媽媽?」
那聲音輕輕顫抖,帶著一絲迷茫和困惑。
「我回來了,媽媽。」
沙發上的婦女閉著眼,沒有一絲回應。
「……媽媽?」
昏暗的地窖中,青年仰著頭,茫然地看著面前的母親。
突然,蕭矜予看到媽媽的肩膀抖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