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玄却不为所动,眼中的紫气更甚,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死竹子,当初就不该救你!雪儿救你于妖道之手,我师门供你养伤之所,倒叫你这白眼狼咬得我好痛啊!”
一边说着,他手里的力道也在加重。
“师兄!你恨我,向我一人讨要便是!不要伤阿竹!”鹤雪踉跄着站起,魂体一闪一闪,归于本体,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
鹤玄这才侧身看向她,道:“雪儿,当真是重情啊。那你我相伴十数载,这份情怎么就比不过这师尊的地位呢!”
他一只手依然掐着重竹,语气愈加疯狂,接着道:“我与百家为敌,只为护你周全!却落得个数十年不见天日的下场!你和这白眼狼,倒当真是般配得很呐!向你讨要?你还得起吗!”
空气似乎都被这紫气点燃,鹤雪双手捏拳,咬着唇,似有话说,却又迟迟开不了口。
没曾想,那头被捏着喉咙的重竹还能断断续续地笑出声:“呵呵呵呵呵,师兄,鹤玄,你以为,凭什么那群所谓的仙,愿意留你一命数十载?你以为……是什么让你,活到现在!”
因为气门被扼,他说得断断续续,在场的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鹤玄气息有那么一丝紊乱,道:“你他妈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破了禁制,借魂脱身的把戏,如若不是阿姐掩盖,当真不能被重风现!几十年了,鹤玄,你为何还是如此天真!”
“阿竹!不要再说了!”鹤雪大声喝道。
重竹却是当作没听到,似要一次吐个够:“当初,若不是阿姐牺牲半条命,你早被百家散灵,魂渣滓都不剩了!你护她周全?焉知她不是为了护你,才甘愿匍匐在那群道貌岸然之辈的脚下!”
鹤玄瞳孔缩了又缩,整个人似乎都颤抖起来。他猛地将重竹甩开,这一下使了十成的灵力,连带着将禁制法阵都爆开来,漫天竹叶纷飞不止。
就在这竹叶之中,鹤玄一步步走向鹤雪。
他浑身充斥着怒气,周身紫光忽明忽暗:“雪儿,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鹤雪望着他,刚开口喊了一声“师兄”,一股威压之气突然自门外袭来。
众人转身看去,重风已经站在堂前,背后是重烬门顶尖修士,他踏步而来,眼里没有任何情感,出的声音却让人置身寒冬。
“鹤玄,又见面了啊。束手就擒,或者……再死一次。这一次我让你自己选。”重风没有动作,背后的修士却各个拔剑而立。
禁制破开以后,灵力波动整个山都能感受到。重风召人而来,俨然一副要将鹤玄挫骨扬灰的派头。
鹤玄握紧了鹤雪的手腕,突然一拉,将她护至身后。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跟从前每一次遇险时都并无二致。明明刚刚还要杀死对方,这一刻却又无意识地要护着。
鹤雪猛然抬头望向了他,就像多年前一样,她的大师兄依然是那副视死如归、“你能奈我何”的神情。绿央难得地在这位师尊眼里看到了氤氲的水汽。
“你以为你是谁!你师父是个老不死的没用东西,你又算得上什么!你当老子真的怕你吗!”鹤玄语气亦如当年。恍惚间,鹤雪以为又回到了那个仙宗上门示威的雪天。
如潮的美人面,蜂拥而至,重风面不改色,大手一挥,一道凌厉的罡风挥出。绿央心道:不好。冲破风羲的屏障,手里捏着魂器,直奔鹤玄而去,却被这道罡风瞬息间扇到了墙上,一口鲜血喷薄而出。风羲哪里顾得上其他,赶紧上去扶。
那头见风势带着杀意袭来,鹤玄一手掐诀正欲再战,未料鹤雪突然猛地抱住他,月华之力支起一道灵力屏障,罡风却未有收手之势。
鹤雪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从前,我能保你性命。这次也可以。师兄,再信我一次。”
鹤玄猛地低头,只看到一个雪上初晴的笑容。
蓦地,灵力炸开,瞬息之间,众人如若置身极昼,纷纷抬手去挡这刺目的光辉。再睁眼时,那两人却是散成光点,通通消失在了原地。
绿央踉跄着扑到刚刚两人所在的地方,却只扑到一地还带着异香的紫色花瓣。
重风捏住一片花瓣,一用力,那花瓣便化作了点点粉末消散,他冷冷地自言自语:“重月,你以为你骗得过我吗?”
“就算身死魂消,也总能找到残魂。无论何法,给我找!”抛下这句话,重风拂袖转身离去,再不看这满屋狼藉。众修士得了指令,也迅散去了。
破败之处,唯余绿央、风羲和重竹三人。
绿央低着头,怔怔地看着那片妖冶的紫色,半晌开口道:“重竹师尊,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重竹也支着玉笛,靠坐在了墙边,这满目的、裹着银辉的绚紫,让他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的那个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