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景笑了:“现下我倒真想知道在母妃眼中我是什么身份。从六品的正经朝职,怎么就卑微到连给我端茶送水的资格都没有了?就连跟在陛下身边伺候的领侍大总管也就是五品朝职,母妃这是拿我跟陛下比肩呢?”
李如诗顿时一脸慌张:“你别胡说!我怎么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跟在李如诗身边的钱嬷嬷也立即说道:“将军这话说得可诛心!这是要陷娘娘于不义吗?”
宣景立时眉眼如刀,夹着毛笔的手指一转,毛笔便如同利箭一般朝着钱嬷嬷飞过去!
只听咻的一声,毛笔擦着钱嬷嬷的耳朵过去,竟然笔直地定在身后的门上!那笔头是何其柔软,竟然也能入钢如铁一般插进去!
后知后觉的钱嬷嬷失声尖叫,只觉得被擦过去的耳朵一阵火辣辣地疼。
宣景一眼看过来。钱嬷嬷对上那夹带着寒风冰雪的眼神,瞬间就像被点了哑穴一样不出声音了。
宣景拿起旁边专门用来净手的帕子擦了擦手,语气十分淡然地说:“再有下次,我就削了你的脑袋。”
这个时候仗着平日里李侧妃宠信而一时口快的钱嬷嬷仿佛才想起来,眼前这个不受宠的王府三公子,同样也是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将军!只怕如今卢鸿关那两万俘虏的血都还没干透呢!她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冲撞这位煞神!
李侧妃气得脸色惨白手脚抖。
宣景却好似没看到李侧妃难看到极点的脸色,继续说:“我也很是好奇母妃这些年都在做什么事看什么书,还是身边伺候的人太不懂事,除了溜须拍马之外什么都不会,否则母妃如何就能这般视法度于无物?涉及强暴官女,这样的事说让我抹去就让我抹去,还让我以身份对谢家施压。我知道母妃是看不惯我,大概也觉得我这个昭武将军做得太容易太清闲,但即便谢家一时低头,您也不能把三皇子和太子还有当日的其他人当成傻子。倘若谢家在有心之人的鼓动下反弹,再告我们王府一个仗势欺人,到时候就算父王不那么”日理万机”,想来也难以解决这个烂摊子。”
李如诗心肺都要气炸,可她还是被说的哑口无言,连反驳都不知道该从哪点入手。
恍惚间,李如诗仿佛想起了从前那个唯唯诺诺,每次回来看到自己都带着满眼憧憬濡沐的孩子,那张稚嫩的脸与眼前冷漠的脸重叠,再一次清晰地让李如诗认识到,眼前的青年已经不再是她能轻易拿捏的了,也不是一个敷衍的拥抱或者一句言不由衷的夸赞就能让他把命都献出来的了。
宣景开始下逐客令:“母妃日后没什么事还是别来我院子的好,我这的风水怕是容易冲撞母妃,母妃来一次便要生气一遭,若是被气出个好歹来,便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是,克着了母妃。”
李如诗一噎,本来她确实想着等回去之后装病,再给宣景克亲的传言添一把柴,可现在被宣景这么直白地点出来,她要是还这么做,再传到王爷耳中更没她的好!
“我当初就不该把你这逆子生下来!”
李如诗甩袖而去,留下这么一句每回跟宣景起冲突都会反复使用的结束语。而宣景那颗已经被李如诗伤得千疮百孔、破烂不堪的的心也早就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再能让李如诗插刀了,便也无所谓。
其实或许他想想办法,也不是不能帮宣旭化解眼下困境,但他不想为了旁人浪费了谢恒为他谋划出气的一番心意。为了宣旭就更加不值得。
远在谢家的谢恒自然不知道李如诗和宣景说了什么,他安排在王府的雀鸟也只是看到李如诗气冲冲地去找了宣景,两人在屋内的谈话无从得知。
不过谢恒猜也能猜到这个早就偏心偏的没边儿了的女人对宣景说不出什么好话!主院生的事谢恒知道个七七八八,便也能想到李如诗想做什么。以将军的心性断断不可能答应,这番母子交流必定又是以不快收场!
昭明帝生母的苛刻那在野史上是有名的,谢恒只恨自己不能改变这一切,真不知道这个疯女人到底要在将军心上戳多少刀子才够!
怒火中烧的谢恒只想着他要是不把这顶众所周知的绿帽子给宣旭戴实了,就实在对不起他家将军!
刚一过中午饭点,也就差不多午休时候,三皇子便和宣旭一道来了谢家。
要是没有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那档子事,三皇子和宣旭的到来一定会让谢家中人觉得蓬荜生辉,都得高兴地去给老祖宗烧香磕头去,但现在,却只剩下满心的忐忑不安。
谢恒看着一屋子人一个赛一个的尴尬表情,十分想高歌一《忐忑》给大家助助兴!
此时众人都聚集在谢老夫人房间,平时看着挺宽敞的房间这会便显得拥挤了些。
谢斌在跟三皇子见礼后便率先出去,这事他压根不想搀和,也不打算借机搭上三皇子的关系。谢老夫人有些怒其不争,但在三皇子面前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没好气地打走了万氏和谢宏,反正这事跟他们也没关系。
万氏母子俩心有不甘,这是多好的机会啊,能结识三皇子和厉王府的公子,不亚于登上一把青云梯,可老夫人却直接将他们赶出去,母子俩都气得咬牙切齿,对老夫人的偏心越加不满。
谢老夫人毕竟还是大家长,这会谢长青碍于面子和他最看重的清名不愿意主动开口,也就只有谢老夫人来一把尴尬至极的明知故问。
“不知今日三皇子和宣公子来我们谢家有何指教?”
谢恒差点没憋住笑,他这总爱替别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三皇子满脸笑意,“怎么府上二小姐没有跟老夫人提起昨晚在船上生的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