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雪茫然回头。
沈赤弯了一下唇角,温柔地道:“不必了,这是炼狱怨火造成的血痕,血势止不住的。”
施雪望着?那些不断从雪色长衫透出的红印,眼?眶泪意渐生?:“那您怎么办呢?就这样任伤口流血吗?愈合不了的话,我又该做什么呢?”
沈赤垂下浓密的血睫,细思了一会儿?:“留下陪我说说话?”
他的请求这样细微谦卑,施雪难能拒绝。
她抬起手背,抹了一下湿润的眼?睛:“那好歹让我取一盆水来,为您擦一擦身上的血。您那样爱洁,衣裳脏了,应该很难受吧。”
“好。”沈赤没有再拦。
没一会儿?工夫,施雪就端了冒着?热气儿?的温水回来。
她以?法纹锁好了房门,沥干了盆中的帕子。
待到她要解开沈赤外衫时,小姑娘的指尖微微颤动,随后还是狠下心,撩开了师父的衣。
衣袍底下的紧致肌理尽显眼?底,没一处好地儿?,全是细细密密的血痕。
好似被成千上万的细丝绞住身躯,硬生?生?割开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伤疤。
沈赤自身溢出的莹白灵气,与盘踞其上的瘴气黑雾缠斗,抵挡蠕动的黑气钻入四肢百骸。然而?那一径径毒烟太强盛了,沈赤的灵气时而?攻防,时而?失守。
殷红的血液不住沿着?他的肌骨蜿蜒流淌,濡进层层叠叠的外衫。
非同?小可的伤势,把施雪吓到了。
她拿起帕子小心擦拭那些血,怕沈赤疼,下手也很轻。可是再怎样擦,伤势都愈演愈烈,血都止不住。
施雪抿唇,带着?后怕,问:“您会死?吗?”
沈赤仿佛听到了一个孩子气的笑话,他难得笑了一声,随后引起剧烈的咳嗽。施雪搀着?他止了咳,良久,沈赤轻声开口:“不会的,只是受一点伤,很快就好。”
“那您疼吗?”施雪局促不安,小心地问。
她刻意放缓呼吸,似乎一点动静都会加剧沈赤的伤疤。
闻言,沈赤一怔,凤眸微眯,慢条斯理道:“原本该说不疼的。”
从前?,那么多血藤争先恐后“宠爱”他,迫不及待刺入他的皮肉与脊骨,汲取他的灵气。
他喊过“疼”,但?没人在乎。
后来,也不知道是沈赤丧失了痛觉,还是旁的缘故。他不喊了,渐渐也忘记了“疼”的感受。
直到今时今日,肉眼?凡胎的小妻子,忽然忧心忡忡,问他的感受。
沈赤沾满鲜血的手掌,莫名抚上施雪的脸,随后缓缓捏住她的下颚,细细摩挲。
他无?比怜惜,也无?比眷恋。
很久之后,沈赤道:“现在,却疼了。”
施雪的心尖一颤,一股难言的自责与愧怍油然而?生?。她把师父想得太强大了,事事都依仗他,自己却没有保护家人的能力。
“如果?我能再强一点就好了,师父一定不会受这样重的伤。”
“小雪这样就很好。”沈赤叹了一口气,“你本就不是合适修炼的体质,已经做了太多的努力,不必如此强求。”
“那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吗?”施雪低眉,懊丧地答,“我好像什么都帮不了您,一直在拖累您。我受您还有师兄姐的照顾,一直坐享其成……”
“为何?要妄自菲薄呢?”
“我……”
“如果?没有小雪,我或许活不到现在。”
他可能早就丧失了生?欲,选择自毁吧。
“我不明白。”施雪错愕。
沈赤却没有继续往下说,他只是看了一眼?泊泊流淌的血,玩味地问了句:“会觉得可惜吗?我流了这么多血,皆是修为,原本可以?滋补小雪的……”
他这话太暧昧了,总牵动女孩家细腻的春心。但?施雪又蒙上一层郁色,因她知晓沈赤蓄意轻浮,全是为了宽弟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