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不知道已經發生了多久,女人的脈搏一動不動,已經死了。
青黎轉了下身,車內光線昏暗,她找了半天,終於確定副駕駛的門能夠被推開,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內部零件被卡了,能打開的縫隙不大。
好在她這具身體只比時微君大兩歲,也是小孩子。
青黎艱難地把自己的身體從那條縫隙里鑽出去。
外面的冷風把頭上的傷口吹得生疼。
青黎朝站在車前方的落葉枯枝間的時微君走過去。
小女孩沒有哭,也沒有叫,只是用黑色琉璃般的眼睛盯著她,漂亮的小臉蛋上濺了兩滴殷紅的鮮血,細白瓷器一樣的底色,像冰冷的雪地里開出的猩紅梅花。
「微君。」
青黎並沒有伸手去拽她,只是輕聲喊她的名字。
車子是從山道上衝下來的,最後的結果是兩死一傷,倖存者原本只有時微君一個。
而周青黎,是被無辜波及的。
晚間她被司機從學校里接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等回到泰禾臣道8號,楊方儀一如既往在與時北恆吵架,看樣子鬧得很兇,司機的車子還沒有停穩,她就從房子裡衝出來,逼停了車子,像塞抹布一樣把時微君塞進副駕駛,再把司機扯下來,而後打轉方向盤就出了院子。
十一歲的青黎滯留在了後車座,被迫跟著出了院子,面對駕駛座上歇斯底里的女人,大氣也不敢喘。
周青黎本應該是要在這場車禍里死掉的,但青黎來了。
夜風很冷,四周很寂靜,只有地上不知名的小蟲子在叫。
「受傷了嗎?」青黎蹲下來,雙手自然地交疊在肚子上,抬頭問小小的時微君。
時微君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她盯久了,慢慢歪了歪頭。
小孩子用一雙毫無雜質的眼睛看著青黎,一向無神呆木的眸子卻在這一刻閃了閃,露出了點迷惑,還有些好奇。
青黎神色沒什麼變化,只是覺得自己一雙冰涼的手終於好像生了幾分溫度,她這才從肚子上抬起來,輕輕放在小女孩的胳膊處捏了捏。
看起來並沒有受傷,只是不知道她吹了多久的冷風,小手同樣冰涼。
「在這等我,別動。」
青黎說完後便重鑽進車裡,在車廂里翻來覆去地找了許久,才終於在一個角落縫隙里找到手機。
接通的是一位女警,溫柔又詳細地詢問了情況。
手機的電量並不多,青黎講完情況後掛了電話,終於鬆了口氣。
鑽出車子前,她伸手把後車座中卡在角落裡的書包撿了過來,書包里有小朋友中午脫掉的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