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自己当初的选择,谈不上后悔,但选择却一定意味着另一种遗憾。
人不能那么贪心!
阮萝一次又一次地跟自己重复,就像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可是最终这些抚慰不过都是徒劳,面对选择的时候始终只有她一人孤军奋战。
第二日清晨,阮萝顶着黑眼圈将需要买的物品列了个单子,犹豫再三后又抹去了一两个次要的,最后才将纸条交到洛白的手上。
洛白离开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阮萝一眼,又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
这样亲昵的举动洛白从未有过,阮萝知道这是一种关切,她心中虽然升腾起暖意,却还是驱不散所有的迷惘。
云天之的眼神依旧好像能洞察一切,阮萝不敢在家中多呆,找了个理由跑到田地里四处闲逛。甜菜的嫩芽刚刚破土,可对比别人家正忙碌得不可开交的田地,阮萝觉得自己的庄园依旧显得格外荒凉。
天空阴沉的可怕,天幕尽头像是一个巨大的铅块沉沉压下,初春的冷风带着寒意掠过山岗,阮萝紧了紧外衫,才发觉自己没有带伞。
雨滴先是稀疏,而后急促,阮萝却站在田野上,看着青鸀的小芽,不知道该不该离开。
她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捏了些土在手心上,黑土湿腻发凉,甚至隐约泛着油光,生机勃勃里孕育着她期盼已久的东西。阮萝曾经和导师去过乌克兰,去过黑龙江,黑土带肥沃壮观,沃野千里的盎然曾经让她觉得自己格外渺小。
就像在选择面前,人力的无助还有无奈交织。
雨滴打在脸上有些疼,阮萝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脏兮兮的手心。
疼痛感逐渐消失,再没有潮湿的雨水溅落,阮萝愣了愣,慢慢转过身,云天之身长玉立,撑着一柄乌蒙蒙的旧伞站在她的身后,露出融冰化雪的笑容。
漫长沉默的对视之后,阮萝听见胸口咯噔的一声,她曾经听过这样的声音,那是冬去春来河水的坚冰消融时,残存的冰屑掉入激流的声音。
云天之刚要开口话,阮萝却突然靠近。
而后紧紧抱住了他。
云天之微微一怔,这些日子虽然两人的亲密举动不少,但阮萝从来没有主动亲近过他,而这一次她主动抱住了他,身上带着春天的潮湿和寒凉,柔软的发间氤氲起淡淡的香气。
因为之前为自己撑伞,云天之的肩膀有些湿润,阮萝的脸感觉到一层潮气中带着温暖,刺痒的感觉像是扑到了心底。
选择这个伪命题被抛诸脑后,阮萝觉得似乎很多事都不重要起来,她愿意倾尽所有贪婪地毫无保留地享受现在,就算未知的歧路会将明天带到遥远的陌路,她还有这一刻的温存入骨。
“昨夜我与你一样长夜难寐。”
“也一样是心事重重?”
“昨夜,我的心事只有你。”
“谎话果然是更好听一些。”阮萝轻轻笑出声来,脸颊在云天之的肩上蹭了一蹭。
“谎言取决于目的,如果我的欺骗能让你心甘情愿留在我的身边,那么真实也就不再重要。”云天之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他的手抚过阮萝的背脊,一次,又一次,像是在梳理她的情绪。
沉默的时间似乎有些漫长,阮萝咀嚼回味着云天之的话,她突然想到分别的那一日自己诸多冷言相向,渀佛很久之前的隔阂一样,他们之间仅剩下谎言堆砌的磨难。
可是重逢之后的释怀快过冬雪消融,阮萝觉得最重要的还是那一日苏醒之后云天之过的每一句话。
是啊,当初如果她听到的是解释而不是威胁,心中就不会愤懑积怨,甚至一时之气选择置之不理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