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路昭這麼努力地生活,老天還要讓他吃這麼多苦呢?」他說,「他正直善良,一直老老實實,勤勤懇懇的,不是說好人會有好報的嗎?」
徐行知輕輕嘆了一口氣,把他摟在懷裡。
宋悅埋在他的胸口,悶悶地說:「我想不通,為什麼老天這麼不公平。」
徐行知就這麼抱著他,輕輕拍他的背,過了很久,才說:「我和你講,我手下一個小戰士的故事吧。」
宋悅從他懷裡抬起頭。
「這個小戰士,是個雄蟲,身體素質不算拔尖,在那一批兵里,他的各項技能成績幾乎都是倒數。」
「但是,他腦子還算靈光,也願意學東西,我就把他安排到炮兵營里,過了幾年,他果然成了拔尖的炮手。」徐行知說。
「後來他給大家分享經驗時,大家才看到他密密麻麻的手稿,那是他根據上課學的實戰物理,結合每次演練的經驗,總結出來的改良方法,用來快心算炮擊距離和落點。」
「從這以後,他的事跡被傳開,部隊裡要樹立榜樣,就結合他的家庭背景寫了一篇詳細報導。大家這才知道,他老家是南方的一個小漁村,他六歲時父親和哥哥出海打漁,碰上風浪,全沒了,只剩下他和母親相依為命。」
宋悅的眼眶又紅了起來:「所以,他才這麼努力嗎?」
徐行知點點頭:「因為他只有初中文化,不像軍校出身的戰士,一畢業就是排長、連長,能一直待在部隊裡。」
「像他這樣的普通士兵,如果不立功,就無法被提拔成幹部,很可能連士官都轉不上,當兵滿三年就要轉業回家。」徐行知說,「三年轉業,只能領一筆補貼,安排不了工作,他回家依然只能當漁民。」
「他不想讓家裡的老母親擔心受怕,所以一開始,他只是希望能立功提干,這樣轉業回家就有一份穩定的工作。」
「那……他最後成功了嗎?」宋悅希冀地問。
徐行知頓了頓,說:「那時候,我們在孜林守邊境,經常有塔那人偷偷從雪山翻越邊境,進行走si、販du。他們個個都帶著槍,很危險,所以我們每天都安排人出去巡邏。」
「那一次,這個小戰士的那支巡邏隊,碰上了一隊偷渡的du販。」徐行知輕聲說,「正面衝突,他擊中了三名du販,但自己也被子彈打穿了腦袋。」
宋悅一把捂住了嘴,通紅的眼眶裡,眼淚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徐行知仰起頭,長長嘆了一口氣,忍住胸口那些翻騰的情緒。
「最後,他被追授一等功,國家給他母親發了榮譽勳章、牌匾,每個月都能領一筆體恤金。」
宋悅嗚咽道:「可是那有什麼用,人都沒了……」
徐行知擦了擦他的眼淚:「我想,對這些挺身而出的英雄而言,人生的意義,並不是以生命的長短來衡量,也不是以榮華享樂來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