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夫人带着贾蔷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很是高兴,又拿出个老花眼镜戴着仔细打量了贾蔷一通,然后满意道:“蔷哥儿是个周正的孩子,看着就伶俐,敬哥儿媳妇是个会调养人的!”说着,就吩咐丫环拿了两个金项圈赏给了贾蔷,贾蔷连忙磕头谢过,又奶声奶气地说了几句吉祥话,乐得老太太又抓了一把金锞子给贾蔷玩。
几个做媳妇的恭维了老太太一阵,又凑趣讲了几个笑话,逗得老太太哈哈大笑了一阵,那边小丫环过来说道,花园里已经安排好了,就请老太太和几位奶奶移步花园呢!
到了花园,就有两个小丫环端着一个大托盘过来,托盘里摆满了各色的折枝菊花,大大小小,俱开得娇艳动人。
老太太首先凑趣,选了朵大红的,簪在发间,其余的人也是笑嘻嘻地各自挑选了一朵簪上,贾蔷被赵嬷嬷抱在怀里,也凑过去看,然后挑了一朵紫红色的中等大小的菊花,然后给许夫人戴上,许夫人笑眯眯将那朵菊花簪得更牢固一些,笑道:“蔷哥儿真乖,会给太太簪花了!”
贾蔷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太太这样好看!”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大嫂子好福气,蔷哥儿是个孝顺孩子呢!”
一行人就在花园里的一个亭子中坐下,很快,就有丫环们提着食盒过来,将食盒里的盘子一一取出,摆在石桌上,盘子里却是一只只肥美的螃蟹,旁边的小碟子里放着葱姜醋等佐料,又有丫环往酒杯里倒上了已经温过的黄酒。
许夫人让贾蔷坐在自己身边,她的大丫环春桑在用小锤子敲开蟹壳,取出里面通红的蟹膏,放到许夫人的碗里,那边,老太太笑道:“今年庄子上出的螃蟹很是肥美,昨儿个才送了几篓子过来,老婆子我嘴馋,今儿就急着吃了。”
“咱们做媳妇的都是沾了老祖宗的光呢!”许夫人笑道,“今儿我必定多吃两只,老祖宗可不要心疼才好!”
“好个伶牙俐齿的蹄子!”老太太故作生气道,“老婆子还能短了你的吃食不成!”
许夫人伸手轻拍了两下嘴巴:“哎呀,老祖宗,做媳妇的笨嘴笨舌,惹您生气,媳妇这就给您赔罪了!”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开始讲些家常里短的话。许夫人看着贾蔷吃掉了一大块蟹膏,又吃了一点蟹钳子上的肉,便道:“蔷哥儿,这蟹肉性寒,可不能多吃了,别吃坏了肚子!”
贾蔷听话地放下勺子,不过,眼睛还在碗里的蟹膏上打转,老太太笑道:“瞧这可怜样儿,画眉,今儿早上不还有一笼豆腐皮包子吗?拿过来,给蔷哥儿尝尝!”
“谢谢老祖宗!”贾蔷乖乖地跳下凳子,然后坐到了一边。赵嬷嬷拿过来一碗用杏仁煮过去腥的牛乳,贾蔷不耐烦她喂,自己拿着勺子慢慢喝着。
那个叫画眉的很快回来了,从一个小食盒里取出一个碟子,里面是四个玲珑精致的豆腐皮包子,还冒着热气。赵嬷嬷帮他把包子用筷子夹到碗里,贾蔷吃了两个,他年纪不大,胃口也小,也就觉得饱了。
许夫人一直注意着这边,见他放下了勺子,便吩咐道:“赵嬷嬷,带蔷哥儿出去玩一会子,然后带他去睡个午觉。”
赵嬷嬷答应一声,便要抱起贾蔷,贾蔷扭动了一下身子,说道:“我要自己走!”当下,装模作样地跟一帮长辈告退,然后,自己往亭子外面走去,亭子边上有两级台阶,对于他这么短腿的人着实是个大麻烦,赵嬷嬷正想要来抱他,他还是不肯,就这么小心翼翼的迈出一只脚,在台阶上站定,又将上面那只脚也放下来,然后再往下迈出一只脚,再放下了另一只,人已经站到了下面的平地上。
几个一直看着的看得啧啧称奇:“蔷哥儿果然是个伶俐的,这么一丁点儿,连台阶都能跨了!”王夫人也说道:“珠儿四五岁上,上下台阶还要嬷嬷抱呢!大嫂子果然会调理人!”
许夫人也是笑眯眯:“蔷哥儿一向皮猴儿似的,总是胡乱折腾的!哪里像珠儿,从小看着就是个知书达礼的!”
两个人互相恭维一通,各自都很得意,倒是刑夫人颇有些酸溜溜的,她出身不高,勉强识得两个字,长得也不是什么出挑的,贾赦一向喜欢漂亮的小姑娘,也不怎么给她留什么脸面,因此,嫁过来做填房五六年了,肚子里还是没有半点消息。贾琏是庶出,若是养在她身边也是好的,偏生她嫁进来之后,贾琏都已经快十岁了,早就记事了,这个年纪,怎么养都养不熟的,没个儿子傍身,又不讨老太太和丈夫喜欢,刑夫人连安慰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看着成天跟一堆俏丫环厮混的贾赦暗地里咬碎了后槽牙,一边还要防止那些丫环怀了孩子,威胁到自己的地位,这日子别提有多难过了。
贾敬修道
许夫人抱着还有些困倦的贾蔷从荣国府回来,却发现,贾珍又邀了一帮子贾氏族人和狐朋狗友在宁国府里喝酒听戏。这时候正是秋天,各类瓜果都是应季的时候,加上庄子上送过来的螃蟹,新酿的菊花酒,戏台子上,一个小旦在唱着贵妃醉酒,几个有名的纨绔一边在身边的粉头的衣服里摸来摸去,一边嬉笑着:“小美人,来,给爷唱一个十八摸!”然后,又是一阵调情。贾珍怀里搂着个小生,两个人正嘴对嘴地喂酒,贾珍一边把手伸进那个小生的衣服里掏摸,一边笑嘻嘻道:“好人儿,等到戏散了,咱们再好好亲香亲香!”
许夫人听着墙另一边的淫词浪语隐隐约约传来,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她冷哼一声,抱着贾蔷直接回去了。
许夫人以为贾蔷什么都不懂,自然不跟他说什么,哪知道贾蔷其实一听就什么都明白了,只是装着一副懵懂模样而已。见得许夫人脸色不好,便赶紧撒娇装痴,哄得许夫人破颜一笑,说道:“蔷哥儿,你可不要跟着你珍大伯父后面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贾蔷故作不明白,端着一副困惑模样连连点头:“嗯,我什么都听太太的!”
许夫人心中暗叹,怎么这孩子就不是自己亲孙子呢?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很快放下,贾蔷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将来自然跟自己亲,起码这孩子是个懂事的,比那个被自家老子宠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贾珍强多了!她笑眯眯地招招手:“来,蔷哥儿,太太教你描红写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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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另一边,贾敬在城外玄真观清修,和一帮子道士在一起谈论着黄庭经等一干道书。一个道号青云的道士一边往嘴里塞了一枚朱红色的丹药,用无根水服下,脸上顿时升起了一阵血色,人也精神了不少,他摇头晃脑道:“道兄啊,虽说咱们炼制的丹药也都是道书上记载的灵丹,可是,终究不入仙流。也不知当日淮南王炼制的是何等仙丹,居然没有传下丹方,实在是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