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空灰暗,阴沉无边。
在一条半丈宽的荒道上,边遥身穿一件破旧的青灰棉袍,挎着包袱慢慢行走。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似有满腹心思。
自那夜与老鬼逃出王府,如今已过去半个多月。
往南走旱路途经穴城,需从皇州城西境绕道。这些日子,他扮作一个普通凡人,一路朝西南方向行去,昼行夜宿。
边遥不止一次想要偷偷赶去皇城西郊,与何轻吟见面道个别,可又在各种顾虑和犹豫不决中越走越远。
由于时间紧迫,分别的时候比较匆忙,好些事都没来得及向老鬼诉说。
最近两年来,他已经许久没有与人敞开心扉说过话,心里觉着有些委屈。
午后,穿过一片高坡上的小树林,稀疏的房屋进入到视野。
而在更远的视线尽头,则是一条长长的“黑线”,那条延绵出上百里的丘峦,就是皇州城与穴城的分界线。
冷风忽起,边遥跳跃着冲下山坡,踏上一条崎岖蜿蜒的小路。
半个钟头后,行走在一条乡间的窄道,现一些平民正提着锄头,在两旁的田垄间不停忙碌。
行至一棵枯树旁,边遥停下脚步,解开包袱靠坐在树身上,静静地观望田地里那些弯腰劳作的身影。
连续几日没有看到人影,少年心中生出几分孤寂感,加上烦闷、焦躁的情绪,导致心情变得十分低落。
他在这里停下脚步,并不是因为疲惫,只是单纯想在有人的地方作短暂的停歇。
“远方来的少年人,倦了吗?”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边遥耳中,听起来十分慈善。
边遥循声转过头,看见不远处的田地里,有一位头花白的老汉正拄着锄头望向自己,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庞尽显沧桑。
他笑着摇了摇头,起身走到田边,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土地,好奇地问道:“老人家,你们在做什么?”
“这里的土质很容易硬化,土壤每日都需要疏松一番,才能确保来年作物的种子顺利萌芽、生长,直到成熟。”老汉笑呵呵地看着他,认真回答道。
“每天都要这么做吗,那样岂不是很麻烦?”边遥弯身抓起一把碎土,捏碎后轻轻一扬,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老汉笑笑没有回答,接着反问道:“少年人,你应该是一位修梦者吧?”
闻言,边遥不禁抬起头来,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我看起来不像一个凡人吗?”
“我这辈子啊,遇到很多从此经过的人,但只有修梦者才会觉得,每日去地里松土是一件麻烦的事。”老人望着他,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用饱含深意的语气回道。
边遥愣了一下,没能明白老汉话中的意思,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抬手挠挠头,傻笑了几声,没有说话。
“少年修梦人啊,前方的旅途总是充满着艰辛,祝愿你平安到达!”老者真诚地说道,苍老的面容绽放出淳朴、仁善的笑意。
“多谢了!老人家。”
边遥点点头,回报了一个诚恳的微笑,未再多做停留,挥手告别老汉,朝远方的丘峦行去。
半个时辰后,沿途的村庄和房屋均已消失不见,边遥再次进入荒凉的无人之地。
解下背挎的包袱,收进空间袋,他决定顺着北风奔行赶路。
临近日落时分,边遥终于来到那片丘峦脚下,略带着些许兴奋,他纵身蹿入乱木荒草中,匆匆拔身跃上峦顶。
傍晚,红日西垂,风声渐渐转弱。
边遥在野树枯草中穿行了片刻,纵身蹦上一块高大的石头。
风轻轻吹动他微乱的头,回遥望北方,看来时的路,竟显得如此渺然、苍茫。
少年一声浅叹,心头掀起几分惆怅。
他面朝西边,坐在岩石上遥望夕阳坠落,恰见一只孤雁往南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