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得每一步都很沉重,包裹全身的黑色襖子,襯得他像一隻索命的幽魂。不達目的不罷休。
方汵不寒而慄,身體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躲避他。
自己並沒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呀,怎麼會不敢正眼看他?
卻聽耳邊響起「嘩啦」一聲,她抬眼輕輕看去,只見江哲驀地將蔽體的黑襖扯去,隨手丟棄一旁。
值得鬆口氣的是,他並沒有衣不蔽體,還是把褲子穿得很整齊的。
下一秒,方汵就是心頭一震,腿立馬軟下,跌坐地上。
眼前的江哲不能說像個人了,更像一具高度腐壞的「屍體」!
膿瘡爛肉,還隱隱飄來腐臭味。
他惡狠狠地說:「你表現出一副害怕的樣子裝給誰看!這難道不是你的傑作嘛!」
「阿彌陀佛——」方汵耳邊傳來雲石的低吟,「事情還沒有定論,江施主不可妄加論斷。」說罷,他默默地撿起黑襖,揚了揚灰土,披至江哲肩上。
江哲攏了攏肩上的衣服,咬牙對方汵道:「裝傻是吧?好。我就幫你好好回憶回憶這事兒的來龍去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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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第117章
與方汵鬧出不愉快的那天晚上。
江寒月拎著江哲回家,途中江哲嘴裡一直哼哼唧唧,趕路也磨磨唧唧。他忽地停下腳步,看也沒看江哲,一直凝視前方,道:「小哲,你與汵汵同齡,也有十四了,怎麼不知道讓著點兒她?你還比她大三個月。」
汵汵?!
叫得如此親切,與在私塾判若兩人,江哲以為自己聽錯了,攢了攢耳朵,扒扒耳洞。
身為屠夫,江寒月並不是五大三粗,光膀子,絡腮鬍的壯漢,相反,他很白瘦,臉蛋頗俊俏。
平時談吐辦事極其和緩溫吞,吃個飯跟數碗裡飯粒兒似的,能吃一個時辰不止,無論冬夏。夏天冷餐冷菜倒還好,冬天那飯菜能吃到結凍。
就是這樣一位溫潤而澤的人,卻獨獨對肖燭汍與方家一眾人橫眉冷目,足以見他對他們的厭惡。
江哲萬萬沒想到父親會這麼親昵地叫方汵。他不服氣,用略帶撒嬌意味的語調嘟囔著:「也就三個月而已……我可是你兒子,我頭都破了……爹爹也不知道心疼我一下……」
江寒月仍是沒轉頭看他一眼,道:「你都這麼大的男孩了,還當自己是孩子。」
江哲默默地比了下自己與父親的身高。這才意識到,還差一個頭,他就能趕上父親了。他小聲嘀咕道:「男孩子也還是孩子……我又沒有娘親疼,只能指望爹爹多疼我些……」
江寒月似乎被戳到痛處。他長噓一口氣,緩步到江哲跟前,伸手撫著江哲的臉頰,道:「江家名聲不好,沒有女人願意跟父親,所以你便沒有娘親,只有父親。」
江家祖上是劊子手,不過到江寒月這兒改行做屠夫了。江家世代做這行當,戾氣極重,子嗣樣貌代代粗鄙,能做門神鎮煞的那種相貌,但江寒月仿佛突變,自生下便是烏髮如墨,膚白如羊脂,秀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