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嚴舒,若要成神,不苦不悟,他既然已經成為半神,那沈淵當年的承若也算是沒有食言。可問題是成為半神到底是好還是不好?椒琳半點不知。
「……」她遠遠看了一樣安之,沒有做回答。
只這一次沉默,典山的臉色便冷了下來。他飛身上前,一把掐住嚴舒的脖頸,以此作威脅,再次問道:「汝恨嗎?」
見嚴舒被典山桎梏,椒琳仿佛被野獸追逐,即將葬身獸口,卻無法動身逃離般的焦急。她連連頷,「我,我恨!」
嚴舒只看著椒琳,沉默不語,也沒半點被典山掐脖子的驚恐。他表情淡淡,好似看戲的局外人。
椒琳為難道:「可是我殺不了沈淵。我只是一位獲得了長生之力的人。」
典山稍稍用力,指尖深深地陷入嚴舒的皮膚中,隨時能掐斷他的喉管。他繼續道:「那麼以身化刃呢?」
椒琳茫然,「什麼意思?」
典山答道:「爾等在糕點訪訪主那兒得到的書、悅神司提前出動抓汝、只憑汝和那女人就能逃出望思台、嚴舒被刺,汝當真以為一切種種都只是巧合而已?」
聞言,嚴舒、椒琳的神色皆是一沉。
典山搖搖頭,玩味地說道:「這都是吾的安排。自汝從鬼域轉世開始,吾就掌控了汝的命運。」
嚴舒終於沉不住氣,吼道:「你為什麼這麼做?!」
他的喉骨上上下下地在典山手中跳動,聲浪震得手指陣陣發麻,典山答道:「因為椒琳是汪徊鶴的轉世呀。斬神一事,舍她其誰?」
聽聞,除典山外,在場所有清醒著的人像受到了天大的驚嚇,倒吸一口涼氣,冷汗一陣一陣往外直冒。
跟著,頭頂風動,眾人抬眸望去。
一道淡紫色倩影從天空中緩緩落下,雙腳輕巧點地,優雅地站在眾人眼前。
她的雙肩各擔一點細絨白羽,羽毛隨風微動,靈動端莊。
髮髻半披著,那被盤起的一部分髮絲被一根數丈長的金釵貫穿,兩頭露出相等的長度,而露出的金釵上又系了根素紗,素紗將她的雙眼遮蔽。
如果日、月、白天、黑夜也有神明掌管,那她的那般姿容,冰清水冷,縹緲神秘。她定是夜月之神無疑。
如菩薩抽出淨瓶中的柳樹枝條,為萬千生靈賜福,她輕緩地伸出一隻手,搖搖地點向椒琳,輕啟雙唇,淡淡地吐出一個字:「化——」
聲音還在悅神司里悠然迴蕩,椒琳卻見周身銀光大閃。
光耀之後,只聽咣當一聲,椒琳化為長刃,落在地上。
見狀,安之對那女子產生了恐懼——她如嚴冬皎月,照在開在深谷的那一株山茶花,皎潔又清冽,輕盈又一塵不染,明明花兒嬌妍得很,卻偏偏倔強地開在寒冬,手段如此殘忍!
「是你婖妙!」安之跳起來,不可思議地指著婖妙。
嚴舒看去長刃,哀傷絕望地大喊一聲:「椒琳!——」
典山嘴角輕揚,一把推開嚴舒,像扔掉一個無用的垃圾。
嚴舒跌落在地,順勢爬向長刃,口中不停念道:「椒琳椒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