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临睡前,周乔刚要拉下灯绳,周榜抱着他的小枕头,颠颠跑进了东屋。
“爸爸说你了?”
“没有,他不理我。”
可怜的小家伙,周乔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
早饭桌上,周乔左手捏着油条,右手端着豆浆,说了一下今天的行程。
“姐,呆会儿我先去一趟砖厂,会一会那个苟领导,看他究竟是几个意思,然后再研究解决方案。
你今天就负责两事儿,一是去储蓄所开户,二就是把周达给我看住,别叫他再出去给我惹祸了。”
“好好好,你呀,咋不叫哥啊,张口就喊人家大名,让哥听见了心里多难受,准以为你在瞧不起他。”
“想让我瞧得起,他就得先做出个大哥的样儿!他现在像大哥吗?还得我这个妹妹四处给他擦屁股,收拾烂摊子。等这事处理完,我准备和他好好谈谈,这样下去可不行!”
“知道了小姑奶奶,小点儿声吧啊,他受了那么大的打击,给几天时间缓缓也不过分。”
周乔把最后一口油条塞进嘴里,在抹布上胡乱抹了一把就出门了。
她现在住的是市中心,立交桥位于县城最西边,再往前骑就到城乡结合部了,光自行车就骑了四十多分钟才到。
不知道什么原因,从一进门开始,周乔就现砖厂的整体管理过于松散。
收室里倒也坐着个老头,不过他举着报纸挡着脸,对于人员和车辆的进出完全放任不管。
再说她去往行政楼的这一路上,好多来往的工人都盯着她看。
好奇这么漂亮又时髦的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但却没有一个人截住她问问来意。
敲开局领导办公室的门,尽管对方脸上也挂了彩,但见到好看的姑娘还是笑脸相迎。
直到她说自己是周达的妹妹时,老苟就像变戏法似的,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的来意,但我也明确地告诉你,那绝不可能!
我身为砖厂的领导,一言一行全都要从厂里的角度出,如果今天我接收一个改造犯,明天又接收一个大流氓,那砖厂成什么了?岂不成了专门容纳社会蛀虫的场所!”
说话是挺欠揍的。
周乔强压怒火,勉强撑着笑脸,“领导,您这话说得未免有些过于偏颇。
依我看,凡事都有它的双面性,无论是改造犯也好,大流氓也好,如果他们都能改过自新,愿意为国家、为社会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那您也不应该扼杀这些有可能成为栋梁的萌芽。”
苟领导划着了一根火柴,给自己点了支烟。
“要不说我能当上领导,你当不上呢,事实证明你还是太年轻,并且还是妇人之仁。听说过狗改不了吃屎吗,老话到啥时候它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行了,你回去吧,你哥的事我会交由常委班子研究再做决定,责任我是一定要追究的,如果你们有诚意改过,我或许可以不那么上纲上线。”
话罢,他轻咳一声,“这谁送的啥烟,太难抽了,真是赶不上我平时抽的花子。”
周乔听出来了,他在向自己索贿。
真恨不能把他这副德性给录下来,好让他去陪棉纺厂的老刘一起去踩缝纫机。
给他行贿是万万不可能的,周乔还想再试试别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