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相信他刚才所听到的一切吗?只是这又有什么意义?而且他这副躯体如今已让旁人占去,还能够陪伴在姬发身旁么?
太易实现的梦想,反而给姬旦一种迷惑的感觉,但是他仍然神差鬼使般伸出手,颤抖地扣住姬发厚实的背部。
姬发感到姬旦虚弱的指尖下渐渐渗出的力道,仿佛发泄一般地使劲抓住他的臂膀。
他全然不能动,也不想移动!
姬旦隐忍了那么久的情感,此时他却要让对方刹那间全然承受,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就算聪慧如旦也无法坦然面对吧?
所以姬发什么也没说,只是尽力抚平怀中这具温软坚韧的身躯。许久过去了,他与姬旦都没有再提过这一句话的含意。
如今他二人心意相通,竟似都沉浸在这番宁静里,皆不舍破坏这一刻的感触。
直到在帐外的姬奭担忧催问下,姬发才恢复往常的粗犷豪迈之态,神情依旧地抱扶着姬旦起身坐在榻上,彷佛之前他的所言所行只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奭弟,前方战事如何?」姬发令姬奭进来,飞扬如昔,却再不提及他与淳于缨之事。
姬奭神色梢安,不自觉斜目望了垂首不发一语的姬旦一眼,心中更是大定。只要有姬旦在,他便相信这位兄长自有办法使得姬发缄口不提此事。
「崇城城墙高大兵力充足,且崇人不像其它小国那样,见到我军便大开城门递上降表。」姬奭飞快地说道:「不知为何,崇城内的百姓也加入战斗,彷佛是我西岐大军侵犯他们一般,丝毫不同其它各地百姓见到我军便欣然欢迎的反应。」
「那定是崇侯欺骗百姓,让他们有所顾虑。」姬发忖道:「父王与师尚父如何处置此事?」
「父王前些日子患病,曾在阵前晕厥,这些时日也不大好。」姬奭说到这里,面色一直颇为古怪的姬旦这才有了担忧的反应。
「父王经师父悉心诊治,病情总算延缓。」姬奭继而再道:「师父努力安抚崇城百姓,令我军不得任意杀人、抢掠牲畜,以解崇人之虑。」
「想必如今局势稍缓,崇人的抵抗应该减弱不少吧?」一直沉默的姬旦忽然插言问道。
「正如四哥所料。」姬奭垂目应道。
「我们要快些拿下崇城!」姬发沉声道:「武庚此刻虽然不敢轻举妄动,但以他的个性而言,绝不会就此无功而返。」
「我军须得加紧行程。翻过这座山,应该就可与父王的军队形成夹击之势。」姬旦略为想了想,突又开口:「父王讨伐崇城还差一样东西。」
姬旦翻身下榻,在姬发的扶揽下走到大帐几案前,摊开竹简提笔挥就崇侯虎「茂侮父兄,不敬长老,听狱不中,分财不均,百姓力尽,不得衣食」六大罪状交予姬奭。
「烦奭弟交予父王,请他在战前宣读。」
「如此师出有名加上师父安抚民众,定可瓦解守军意志!」姬奭喜道:「还是四哥好文采!」
「少说玩笑话。」姬发似恼非恼地瞪了由衷赞叹的姬奭一眼,「回去时小心些。」
「是。」姬奭收奸竹简走到帐前,姬旦却又叫住他。
「你回去顺便联合友邦共同攻打崇城。」姬旦吩咐道:「尽管我军实力不需援手,可在崇城百姓心目中这种影响自不一样。」
「四哥放心。」姬奭点点头,掀帐而出。
姬旦微微地叹息着,回眸之时帐外诸将鱼贯而入。见此光景,他只得收敛激荡不安的心神,与姬发一道排兵调将,安拨粮草器械,强迫自身将心力再次投入到战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