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陪我去,不然我也不想去,”裴宁的非此即彼简直有些无赖了,舒景悦许多天没能好好睡过一觉,窝在她怀里,腰上又被她一直按着,舒服地只想好好睡一会儿,眉头紧紧蹙了好一会儿,终于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裴宁笑着把他抱回床上,转成侧卧的姿势,依旧给他揉着,一边替他盖了被子,见他睡得沉,不由放下了一半心思。朝窗外看看,已经是晚霞满天,想着舒阳回来恐怕会吵醒了他,便索性到门口等着舒阳。
这个院子买下来之后,她在家待的时间慢慢少了起来,对这巷子里的几家住户都不怎么熟悉,巷子里偶有人走过,还会疑惑地瞧她两眼,想不起她是哪家的家主。甚至还有一两个好搭讪的人上来问她与这家主人的关系。
“在下裴宁,此处正是在下的家院。”
“哦,原来你就是造贤良祠的那个裴小姐啊,你家夫郎单只说过你姓裴,”那个上前搭讪的女子乐了,笑着说道:“咱们还都不知道你就是那个裴小姐哩”
这时分正好是吃晚饭的光景了,在巷子中闲聊着等自家夫郎做好饭的几个女子听了她这话,也聚了过来,跟她打了声招呼。裴宁远远看到周浅音抱着舒阳回来了,便只简单回应了几句,上前迎上周浅音。
“哎?裴姨,你回来啦!”
舒阳一见她,果然飞快地从周浅音胳膊上挣下来,冲到她身边猛然抱上来,裴宁笑着把她“揪”了下来,玩笑着刮她的鼻子:“你多大的人了,还好意思要周夫子抱呢。”
“唔,是浅音姑姑非要送我回来的嘛”
“好了,你先回去,不过别吵着你小舅,他还睡着呢,”裴宁在她头上揉了揉,转头谢了周浅音:“实在是给夫子添麻烦了。”
周浅音脸上飞快地闪过一点尴尬,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客气,就要告辞。裴宁心知她还在为年前那件事不自在,但她作为疑似“捉奸”的人,总不好再去劝慰周浅音,只好笑着送了她几步才回屋。
“饭在那边桌上,小阳,你端一下咦?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见舒景悦已经重又坐在了床上,拿着一件衣服不断皱眉,裴宁忙上前帮他在背后塞了一个枕头,让他靠着借力,一边要收掉他手里的东西:“好不容易才劝得你肯闲下来歇几天,怎么又做上这个了?”
舒景悦见舒阳已经转身出门去端饭菜,也就不再推拒,让她扶着靠坐好,含糊地说了一句“芝麻点子大的事,你别管了。”
“你要是平常身子,我管不管的,也都算了,”裴宁蹲下来帮他套上鞋,见他小腿到膝盖都肿得粗了一圈,不禁皱眉揉了一会儿:“可你瞧瞧你现在只有肚子上份量见长,人倒愈发瘦了,这可怎么好?”
舒景悦听她说得认真,一时间也忘了要阻止她给自己穿鞋,像是神游一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真有唔,真有这样差么?”
裴宁低着头,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只随口“嗯”了一声,就没再放在心上,谁知晚上睡下之后,舒景悦却像是睡不着,辗转着翻了几次身,在她耳边的呼吸还是时而急时而缓的。
“裴宁”
“嗯。”
“中元就是这一两天了,我官府里,你还是自己去了吧。”
“怎么了?你身子不舒服么?”裴宁有些紧张起来,算一算,他腹中的孩子也已经有七个月不止,舒景悦虽然一直不喊苦喊疼,身上的难受却是不言而喻的。
舒景悦见她着急着就要起来,忙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我不想去了”
裴宁有点奇怪,虽然他下午答应地有点勉强,却也没有多么不愿意的样子,现在怎么突然变卦了?
“阿景,这事我不瞒你,房皓的意思有点奇怪,我不太明白她要做什么,想让你跟我一起去,遇事也好多个人出主意,”裴宁没有把房皓的话告诉舒景悦,只说了点她自己琢磨出来的意思,又岔开话题说到了房启扬和林秀这对莫名其妙的死对头。
舒景悦听她说得严肃,想着她是希望他能帮上点忙,他忙没能帮上,反倒在这里给她添上乱了,不由也有点羞窘:“嗯,我晓得了”
他翻身睡过去,裴宁也暗自松了一口气,房皓几次三番的“暗示”让她觉得有点诡异,想着带着阿景去赴宴,既没有不合礼法的地方,也好变相说明自己“有夫之妇”的身份。
只是环住舒景悦的手触到他沉重的腰腹,想起他刚才犹豫迟疑的样子,心里到底是放不下,伸手摸了摸他垂在肩上的发,俯下身在他唇上亲了亲:“你要是太累,那我们就在家里赏月吃酒,也是赏心乐事呢。”
舒景悦往她身边靠了一点,先是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摇头反对:“还是去吧,都说贫不与富斗,贱不与官争平平地做什么要去得罪官府的大人们我不过是哎,反正孩子没事。”
裴宁心里暖暖的,搂着他轻轻晃了两下,哄道:“那你呢?”
“我也没事,左右不过难看点,你不怕丢人就好了,”舒景悦像是横了心,一闭眼快速说完了,之后才又往她心口贴近了一点,迟疑了一会儿,低声说了句什么。
裴宁没有听清,只下意识反驳他前面的话,伸手拍了拍他的额头:“胡说什么?你要是难看,咱们扬州城里一多半的人不是要无颜见人了”
“怎么是胡说了你不也说看起来差得很么要不,明天你帮我买些水粉回来吧,不用贵的,只要颜色正,挑货单子上买点就好了不然,我去跟隔壁家里的相公借点用一下也成的”
他说着,更是把脸整个埋了进去,伏在她肩上一动不动。裴宁心里一酸,却偏偏又被他在颈边说话带出的热气惹得情动,糅在心里百味杂陈,都混成了一个绵绵的亲吻。
她家阿景,其实也是个平常男子,这个世间,又有哪个男子真的会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呢?只是水粉这样寻常人家夫郎常用的东西,舒景悦却反复了这么久才肯向她开口。
舒景悦被她亲得有点晕晕乎乎,原本没有血色的脸上也平白添了点绯红,裴宁盯着他看,伸手捧了他的脸,忍不住又亲上去:“很美,阿景我从没有比你这样更好看的人”
狭路相逢
对面和面对~
舒景悦本能地仰起脸来承接她一路蜿蜒下来的亲吻,因为她的动作而仰起了头,脖颈的线条也倾出一个弧度,因为她频频落在颈上的亲吻而有轻微的挣扎,很快却又反手抱紧了她,两人都喘得有些急。
舒景悦面色嫣红,唇上还是一片粉润的光泽,裴宁要顾着他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只是护着他躺在自己身边,眼里虽还是灼灼的热切,到底也只是侧过身在他面上亲了又亲,而没有别的动作。
她说他漂亮,并不是哄他开心的话,也不全是情动时恩爱缠绵的甜言蜜语,舒景悦的容貌原本就是很好的,只是因了多年的劳苦而总显出一分沧桑,加上他总是板着脸硬邦邦地呛声,便很少有人注意到他的脸型和容貌都是极柔和的类型。裴宁直看得他睡下了,才伸手在他眼角轻轻抹了一下,拿了他晚上织补的那件衣裳来看,果然是过年时,她给他添的新衣,只是收腰和下摆都被拆开来重新缝上,想来是因为他身子渐重,原先的衣服已经大小不合了。只是时值中秋,虽然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冬日的衣服也是有些过于厚重了,穿起来怎么可能舒服?她家这位夫郎,在她的衣物吃食上从没有短缺,偏偏到了他自己那里,却总是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