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上面标注的都是一些不曾听过的地名,但盛世尧研究风水玄术,对方位感尤其敏觉,很快他就判断出石碑中所画的终点是在九寨沟原始森林的位置。另外他判断这是一张行军地图,能够刻下石碑的人应该在军中有些地位,很可能是将军,因为普通的士兵,不可能知道行军路线。
之后就有了九寨沟之行,在那密林深处找到了另外四块石碑,但是他并未找到石碑中所说的“宝物”,而提示也似乎中断了。后来因为我的梦境提示,才知早前他想错了,韵园石碑中所说的六块石碑,并不包括那一块,从护城河旁的算起,加上之前找到的四块一共才五块,第六块恰恰就是我梦到的四角方位中心的那一块,上面对影月有一番记载。
当他拿起影月时,有股异样在心头划过,转而又消瞬不见了。当时他不由觉得好笑,就这一把刀,也能横行无忌?所以转身就把刀送给了我。之后的事实证明,拥有影月或许不能横行天下,但却屡屡危难之中立奇功。
盛世尧又说在绿湖古楼和山庄石室时,他看着那些画,有十分强烈的熟悉感觉,又无法解释那感觉从何而来。尤其是当看到石台下的紫金匣子时,震撼袭心,这震撼不止是因为那匣子与外婆的一模一样,他还有一种那东西属于他的感觉。所以明知会触动机关,他还是冒险取出了紫金匣子,本想用影月割开看看那里面究竟存有什么,但影月却奇迹般的避让开。
当时的我们都困惑于此,此时回想就明白了,因为紫金匣子与影月都属于巫师之物,承载了千年之后,匣子与影月一样,都可能有了精魂,故而影月不会对“同伴”相残。
陈述到此,我脑中突发奇想,会不会当年的契丹王与我们一样,也曾误入过魂城,从而取走了巫师的影月与匣子,而在后来更甚至模仿巫师戴上银色面具。可是这又无法解释盛世尧脑中存储两个人的记忆这件事,难道契丹王其实是巫师的第二世?然后盛世尧是第三世?他在蝙蝠王洞穴中遭遇魔化,让他同时启开了前两世的记忆?
想想这样有点解释通了,正要与他说,却见他朝我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心中一沉,与他讨论的投入,都忘了身在何处,而窗外天已大亮,人声在传来了。
其实还有好些疑惑没解,比如他为何设局找上我,比如他怎么会有那每年一月的蜕变,但此时不是时机,只能暂且压在心底。
盛世尧在窗前观望了会,就回身朝我招手,压低声说:“跟我来。”
我手撑地面,起身时感觉骨架都要散了,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不由黯然,凝了眼他的身背,难言的情绪涩然在心头。从没想过我与他会发展的这么快,对他的感情本是懵懂的喜欢,后来当他避我不见时,沉痛灼心,渐渐明白早已不止是喜欢,而是无法割舍的眷恋,所以才会那般执拗地要找到他。
可是我明白了自己的心,他呢?他对我是什么感情?他拥有巫师的记忆,对应宁的死有刻骨的殇,这是他第一次坦诚自己的情绪,却是对另外一个女人。明知不该为此起酸意,应宁都是千年以前的古人,而且早已死去,可就是控制不住介意的心。
“小小?”盛世尧的疑声打断我思绪,茫然抬眼,见他站在门前看着我,“愣着干什么,有人进旁边房了,再不走就被发现了。”
我连忙敛神跟上,压下那些纷扰于心。
两人悄悄出了仓库,有意往仓库背后绕行,沿着院墙走了好一段,又绕回到疗养区底下,我忽然拉住他胳膊,“等等。”他转身看来,“我想看看外婆的情况,昨晚梅姨带来的男人很诡异,我怕他们发现我逃走后,会对外婆不利。”
“你就不怕他们守株待兔?你梅姨将你心思摸得这么透,不可能猜不到你会回来找你外婆。如果你想被抓的话,那就去吧。”
最终我沉默地跟着他从院墙的某处翻了出去,这家疗养院是建在山脚下的,他在前领路,走得不是我常走的小道,先是往山上攀爬了一段路,转而才绕行往下。看他熟稔的程度,竟像不是第一次走,等过半小时后,我们抵达山背面的山脚处时,我才问为何不直接走后门,沿着那边的小道出去呢。
他睇了我一眼,凉声说:“昨晚在你逃下来之前,我就观察过前门与后门了,分别各有人留守,你外婆房中的微型摄像头被发现,你梅姨还会不做防备吗?昨晚你只要一出后门,跑不了多远就一定被抓获。”
“可是为何夜里他们没有在院里搜寻我们呢?”
“因为你把后门的门锁给破坏了,造成你已逃出疗养院的假象,他们将搜索范围放在了院外。”
如此看来,他上前捂住我嘴拖行也是看准了时机的。
那现下疗养院不能呆,家也无法回,还能去哪?住旅馆吗?但盛世尧立刻否决,旅馆是最容易被查的地方,而以之前所窥知的秘密看,梅姨对我存其它念头已不是一天两天,断然不容我在此时脱离他们的掌控范围,所以势必会在本城展开地毯式搜索,杜绝我任何离城的可能。几乎可以肯定,一旦我出现在车站、机场等地,就会立即被拦下。
但其实我真有心逃走的话,也不是没办法,有盛世尧在的,他自然有能力将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离这座城市。可我如何能安心走?外婆刚醒,梅姨又那般,那个戴了指环的男人诡异莫测,还有杨文浩,无数个谜团环绕,不解开的话,我寝食难安。
骤然想起昨晚外婆对我作的暗示,对啊,我可以去老家。
老家很偏远,从市区开车要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就是座落在乡野的一个小村庄。后来环境好了,梅姨带我上了城,买了房子,再也没回去过。房子是那种四五十年代的土砖瓦堆砌的,白灰的外墙,黑瓦盖顶。印象中不曾记得梅姨有提过把老房子作何处理,因为地处偏僻,工程很难发展到这边,而这样的老宅即使卖也卖不出价格。
辗转已有十几年没回来过,路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因为报出去村名,连出租车司机都没听过,所以只能把我们送到附近的位置放下,再凭着依稀的印象,绕过弯弯扭扭的路,终于找到了村口。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在繁华城市底下,还有这么一个属于封闭式的小村庄,也难怪别人没听说过,都没有像样的进村的路,还是那种一米多宽的田埂,连石子路都不是,即便有车也开不进来。
本以为这样偏僻又陈旧的村庄,应是没人居住了,却没想还有好几户人家是开着门的。看到我们两个陌生人进村,都投来注目礼。
☆、74两种可能
依着记忆,找到了自家大门,熟悉的感觉回来了。脑中闪过自己儿时的许多画面,那每一个画面中都有梅姨与外婆,轻叹在心底,是否这就叫物是人非?
留意到隔壁屋的门是开着的,好像记得这一家姓张。远的记忆不说,近的那次,曾做与外婆有关的梦,里面提过一句让我去隔壁张六爷家看看有没有多余的粽叶,那时应该两家关系很不错,好像后来还帮着梅姨一起操办外婆后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