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张照片为什么不一起毁掉,这个问题或许只有高望才能回答了。
我裹着被子闭上眼睛,这一次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太阳升起,我才听到高望回卧房的动静。
他居然就这么在外头待了一晚上。
我睡不着,干脆也就不睡了,披着衣服起来。院子里竹海摇曳,一只小黑狗从远处田边兴奋地跑来,穿过这片竹林后就一个劲地在我脚边摇尾巴。
我认出来,这是之前我从水渠里捞出来的那一只。
它长大了不少,亏它还认得我。
我蹲下来和它玩,两个小时后,高望出来了。
还是那一副身骨将烂摇摇欲坠的模样,他只睡了两个小时就起来了。
见了他,小黑狗就跑回他脚边,在他裤腿上蹭,高望垂眸无奈地看了它一眼,叹道:“怎么又回来了?”
回来?我问:“这不是你养的狗吗?它不回这里回哪里?”
“之前村里一个小姑娘喜欢它,说要养,我就把它送给她了。可这家伙,总是隔三差五就跑回来,真是个小笨狗。”
“你怎么不养?”问完,我就想收回这句话,但现实世界又没有撤回键,我只能尴尬地撇了撇嘴。
果然,高望回答我:“我自己都养不活了,怎么养它?”
他摸着小狗的脑袋,闷声道:“我和鸣戈养过一只狗,鸣戈死后,那只狗也老得不像样了,它生下这只小黑崽子后,就也跟着走了,又只留下我一个。”高望沉默了一会儿,故作轻松揶揄道,“当初要不是看在你救了它的份上,我才不给你造那只人偶呢。”
“你们这些年轻人,向来都不听老人言。”
我无言以对:“……”
离去前,我问了人偶芯片中的那个密码是什么,高望把密码告诉了我,o821,这是他制造出这只人偶的日期,至于里面的内容,他说:“你看了就知道了。”
卖什么关子。
我沿着那条细长的泥泞小路走到头,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高望的身影淹没在一片绿色的汪洋里,风一吹,竹影摇动,他的身影彻底被枝叶掩埋,我再看不到他了。
我坐上了回程的飞机。
本是归心似箭,可是下了飞机之后,又矛盾地迟疑了。我为什么还要回去?直接去另一个地方躲起来不就行了?它被我捆了手脚扔在浴缸里,泡上十天半个月不会坏,那半年一年呢?反正我已经溜出来了,躲起来就永远都不会见到它,这样我不是就自由了吗?
但这个想法只存留了两分钟就被我打消,不可控的东西不彻底除掉,往后余生都会提心吊胆。
况且……
况且我现在已经有了能对付它的东西。
它应该不会这么快就醒来。之前那次,也是过了大半个月才……
没什么好怕的。
想通之后,我步履沉重地回了家,楼梯再长也有尽头,即便我走得和蚂蚁一样慢,也有到头的那一刻。
面前这道开关过无数次的房门此时像一个不透光的牢门,谁知道打开之后,里面会不会跳出来一只猛兽将我撕碎。
我攥紧口袋里的玻璃瓶,视线落在楼道墙壁上的水表箱,想了想,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