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月本身愿不愿意学习人类的语言呢?沧月愿不愿意上岸进入丛林呢?沧月更愿意像人类一样生活?还会像野兽那般生活?
整整过去了一年,云溪第一次站在沧月的角度去思考:要怎么做,对沧月来说更好?
云溪犹豫了会儿,喊了声:“沧月。”
沧月看过来,咕噜了一声,游走过来。
云溪教会了她人类的语言,可是她冒出的,还是咕噜声。
给她穿上了衣服,她还是更喜欢赤身裸体在水中游曳。
她就是一条人鱼,虽然有和人类一样的思维,但变不成真正的人类。
此刻,她看着云溪,眼神一如既往地温和。
云溪看着她的眼睛,抚摸她的头发,喃喃问:“做人快乐,还是做人鱼快乐呢?”
不要有人类的思想,做一个单纯的兽人,是否会活得更开心?
沧月听不懂这个问题,咕噜了一声,问:“做成猪肉,那样吗?”
云溪总说“做菜”“做熏肉”“做鱼肉”吃,她理所当然地把这个“做”,理解成了烹饪的意思。
话题逐渐转向惊悚,云溪抿了抿唇,放弃和一条人鱼探讨做什么更快乐。
沧月,应该是开心的吧……她很喜欢吃熟食、甜食,自己都可以提供给她;自己
()还教她使用武器,给她缝制带鳞甲的衣服,减少受伤的概率;她还……很喜欢人类……
物质方面的东西,云溪可以想方设法回馈;但,独感情方面,她做不到同等回馈。
对待感情,她变得麻木又迟钝。
上一次大哭大笑是什么时候?
云溪竟有些想不起来了。
来到这个岛上,决定不再寻死觅活以后,她尽量克制自己的“多愁善感”,慢慢地,她的情感阈值越来越高。
她剥离了很多情绪,不只是爱情,连带那些同情、怜悯的情绪,她一并封存,变得无法共情,全身心为生存服务。
甚至,沧月都会对某些动物流露出一丝怜悯的情绪,比她更像是一个“人”。
她不会,她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想,那是自然界生物的正常反应。
她是一个人,她还记得那些文字、诗歌、知识,但她觉得,自己已经不那么像一个“人”了。
云溪叹了一口气,转念又想,自己过的本来也不是人过的日子,不像人就不像人吧,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便不会太痛苦。
沧月拿过云溪身旁的树皮,递给云溪,让云溪讲故事。
云溪想了想,在树皮上画了一只人首鱼尾的美人鱼,又画了一个人类,慢条斯理,给沧月讲述安徒生童话中,美人鱼的故事。
沧月听得懵懵懂懂,问:“鱼,为什么要变人?”
云溪想了想,就事论事说:“因为她觉得想和人永远在一起,就要从人鱼变成人。但这很不值得,人就是人,人鱼就是人鱼,是水中一条自由自在的精灵,和人类不一样,不需要为了一个不爱她的人类去改变自己什么。如果人爱她,那么,就算她长着一条尾巴也没关系,就算她不会走路也没关系。”
这一段话太绕,也一点都不童话,沧月听得更加迷惘,什么是“不值得”?什么是“改变”?
她的脑袋理解不了情感方面太多的词汇,但她再次听见了那二个字——
“不一样。”
这是她第二次听见这个词,她的眼中浮起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云溪看见,只觉眼前这条人鱼,更像是一个“人”了。
她变得会思考更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