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时候,灵宁就在身边捧着她的手,堂堂皇家尊贵的大公主,和生母一起哭成泪人一般,也是满头的汗水。
刘嫔降位后便从主殿搬到了偏殿去住,自然大不如前,可如今瞧着偏殿的光景,再看看她病中模样,也实在是不像话了些。
从前怎么说是做贵妃的人,见惯了她谦和尊贵的模样,三年不见,再见她如今的光景,想起她这些天的恭敬和孝心,沈璋寒难免唏嘘不忍。
何况灵宁长大了,现在已经十二岁,她到底给自己生了个听话乖巧的女儿,又养得知书达理,即便是看在生育的功劳上,他也不该过分苛责。
沈璋寒缓和了语气,平声道:“罚已经罚了,朕若对你还有气,今日便不会来看你。既然朕来了,你又何须作践自己的身子?哭坏了自己,灵宁岂不是日日悬心着你的安危,太后身边可也没有你这么尽心的了。”
“朕会让李太医细细调理你的身子,再让掖庭给你多拨两个宫女来伺候,以后只管安心养病,不必多思多虑的。”
刘嫔垂睫点头,柔声道:“多谢陛下。”
说着,她又抬眼,泪眼滂沱地问:“这些天一直不敢问,陛下的身子好全了吗?”
“自从知道您受伤后,嫔妾总是想起从前还在府上时,您有一日负伤回来,是嫔妾为您包扎伤口,日日为您上药,亲眼看着您痊愈……可如今,却没有这样的资格了。
”
“御前的人侍奉得宜,不敢不尽心,朕如今已经好全了。”
刘嫔所说的那些过往都是十年甚至更久远的以前的陈年往事,沈璋寒早就记不得了。
那时候为了夺嫡争王位,他机关算尽,树敌无数,多的是人想要除了他,身上有时负伤并不是什么罕事。
府上的那些侧妃侍妾们,见过他受伤的人也不止一个,刘嫔并不是唯一。虽说隐约记得刘嫔从前做侧妃时是得宠过一阵,但他心思不在女人身上,自然不怎么记得。
如今她再次提起来,沈璋寒心里并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只觉得时光如梭罢了。毕竟替他上药是任何一个奴才都能做的事,梧州一行,他亲眼见到两个女人替他挡刀挡枪,区区上药实在不值一提。
这会儿,翡云从外面端着熬好的药过来,轻声说着:“主子,该喝药了。”
沈璋寒嗯了声,示意她上前去喂,温声道:“朕陪你喝了药再走。”
陛下能来就是好事,眼下刘嫔不敢奢望太多,她半撑着身子,让翡云服侍着自己把药喝尽,这才依依不舍的送走了陛下。
待陛下走后,大公主洗了脸去侧殿写字,翡云这才命人往殿内又添了盆冰,将殿内的温度控制的刚刚好,笑着说:“恭喜主子,走成第一步了。”
“只要陛下肯来,天长地久,您总能重新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去,兰才人可就没那个好命了。”
刘嫔擦了擦嘴边的药汁,淡淡道:“管她的死活做什么,眼下跟她离得越远越好,省得沾染晦气。”
“我听说今儿贵妃去凤仪宫请安了?”
翡云轻声说:“是,隔了两三个月头一次出门,就是瞧着还不大好的样子。”
刘嫔神色一定,不紧不慢的说:“她本就不聪明,被红萤弄掉了孩子想不通,反倒疯魔了。也就是她命好,有个好家世,有个好爹,可喻将军也不能再上战场了。”
翡云笑了笑,意有所指道:“主子,疯魔了是好事啊。人在清醒的时候尚且不能事事想得明白呢,何况是现在的贵妃?恐怕谁说点什么就听进去了。”
“要是认死理儿了,心一横走错了路,谁也不知道会生什么,不过这就不干咱们的事了。”
刘嫔瞧翡云一眼,苍白的病容却勾起丝寒津津的笑来:“说的有理,你就去办吧。只一点,别露出马脚牵扯到咱们,如今一切小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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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钱常在和兰才人的前车之鉴,后宫里的嫔妃们安分多了,再也没有因为争场地争宠闹出事端的。杨修媛心思巧,七夕办得不错,嫔妃们争先恐后的献艺,陛下选了几个好的赏,虽没格外偏袒谁,也算是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