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越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老太太,我早离开军营了,哪里还会出去打架。”
傅老太太只不信他:“前儿你也哄我,说是出去玩。我后头才知道是打仗。那刀枪岂是好玩的。如今你话说在这里了,以后若是再犯,仔细你的皮。”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巧姐也抿着嘴笑。傅越面上微红,但是看到巧姐的笑容,想着心里的那件事,忽然觉得,让她暂时无忧无虑地笑笑也好。想着北静王透出的风声,傅越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能瞒她一时是一时吧。
傅大已经笑了起来:“老太太这是偏疼三弟呢。谁知道我们家竟出了三弟一个热血男子呢。”
众人附和了半天。傅老太太终于露出了倦色,要回自己院子休息了。傅老爷和傅夫人亲自送回去,一大拨人跟在身后。傅老太太站起来后又道:“你们都回去吧。让越儿一个人送我回去就成了。”
众人只得罢了。巧姐一个人先行回了青院。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泡在澡盆子里的时候,她想起吃饭前傅越的欲言又止,心里又浮现出了不祥的预感。到底会是什么事让他这么难以启齿呢?
答案在傅越回来的时候揭晓了。面对巧姐的再三追问,傅越这才神色凝重地说道:“贾妃薨了。”
恰好在那个时候,灯上结了个灯花,猛地爆了一下。巧姐这才回过了神来,只是嘴里喃喃念叨着一句话:“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
傅越看着巧姐的脸骤然惨白的模样,将她揽得更紧了些,轻声宽慰她道:“在她去之前,皇上已经下了旨升了她为贵妃。如今也是以贵妃之礼下葬。”
人死了,那些虚名还有什么意义。可是这话,她不能说,不能流露出不满。因为这是恩惠,贾妃现在不光光是贾府的女儿,更是皇家的人。
巧姐一次也没见过元春,她穿过来的时候,元春已经省完亲了。可是,她对这个书上着墨不多的皇妃,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说不上是好感,可是,确实是怜惜的。她几乎成为了贾府的一块活金字招牌。现在元春倒了,巧姐的心里真是七上八下。离那个日子不远了吧。
“巧儿,一切有我。”傅越看巧姐阴情不定的脸,伸手将她颊边的发别在了耳后,转而轻捧着她的脸,“如今虽没有了皇亲,你家也是宁荣二国公之后啊。”
巧姐紧紧挨着傅越,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的思绪都处于放空的状态。
元春之死对巧姐来说,更多的是对书中人物的命运既定走向的一种无可奈何。只是,贾家的姑娘,除了惜春外,现在基本都有了归宿。只是,不知道王熙凤他们会不会被牵连啊。
贾妃虽不是什么大家之妃,不过她的丧葬礼的规格还算是高的。尤其是在朝堂之上,她的去世,意味着政治力量的洗牌。傅家的人仍是如往常一样,该立的规矩还是要让她立,该她做的事情仍旧是让她做,只是淡淡提过此事,特意同意巧姐在元春出殡那日可以回贾家。巧姐心里始终是悬着那块石头,看着看着人就瘦了下去。
傅越见到巧姐渐渐消瘦下去,心里着急,私底下问了沈嬷嬷。沈嬷嬷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委,只是语焉不详地说巧姐大约是牵挂着贾母等人是否能经得起此打击。傅越知道后,想起那日巧姐念的那句话,觉得不像是这个原因。有心要问她,又怕自己问多了她心里更加难过。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安慰她了。
这日,巧姐正在屋里呆坐着,看着面前的盆景儿发呆。忽然丫鬟回报傅越回来了。巧姐压根儿没注意到现在什么时辰,傅越怎么会回来。她只是恍惚着站起来去迎他。
傅越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刚进屋就看见她呆愣愣地直接冲着椅子而去。他忙上前捉住了她的胳膊,忍不住语气里就带了怨气:“怎么走路不看路的?要是摔了碰了怎么样?”
巧姐也惊出了一身冷汗,看见他紧锁的眉头和略带责备的语气,就像是多日未找到出口的恐惧和担心终于成了真似的,突然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我摔了碰了是我自己的事情。”
傅越今儿听着不甚好的消息,心情不太好。自己担心巧姐,特意告了假回来瞧她,她竟是如此说话。他登时心里也火了起来:“你如今这个样子是要给谁看呢?你姑姑去世了,这么些天,你全是神思恍惚的。”
“我神思恍惚我的,关你什么事!”巧姐冷冷地刺儿了一句回去。
傅越本就是个脾气火爆的,自己这么担心她,她竟然说不关他事:“我是知道了,只有你姑姑和你亲,贾府和你亲,我在你眼里,竟是外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诶。。。小两口吵嘴了。。
☆、初步设想(因抽重发)
巧姐顿时气得跟筛糠似的:“我说你是外人了吗?偏用这话来挤兑我。谁不知道我在这府里算外人。我家还没怎么样呢,你就嫌了我。既如此,我离了这里就是了。”
巧姐心里的担心更多的是贾家是否马上就要被抄家,以及,抄家后自己的父母贾母他们到底该如何生活。而心底一直潜意识里的恐惧,是害怕自己本打算苦心经营的幸福在贾家败落以后就全盘皆输了。
这两个人都没有相处的经验,之前的蜜里调油,更多的是年轻人的热情。对于婚姻,两人之前都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尽量避开两人的敏感话题。虽然有试探,但是也是浅尝辄止,并没有深入下去。如今两人吵嘴,竟就拣着对方的痛处说,自是更怒上加怒。
巧姐说完这句话,便抹起了泪要往外走去。好在刚才是沈嬷嬷在这边,见傅越进来,猜到他们两人有话说,便带了伺候的人出来,并把门关上了。因而外面的人暂且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不过巧姐的这番话,却像傅越传达了一个最有用的信息,原来她怕的是这个。看到巧姐的眼泪,傅越登时气就软了下来。那日他说的话还在耳边,才不过一个月上,他就惹了她流泪。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带上了愧疚,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从身后搂住了巧姐:“谁嫌了你,分明是你嫌了我。这些日子,连笑也不对我笑了。”说着,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
巧姐冷不防他会来抱自己,开始的时候还挣扎着。听到他的话,眼泪更是止不住了。感觉到他的妥协,他的担心,巧姐的心理顿时崩溃了,一句话也说不清楚。
傅越感觉到她肩膀抽动的频率在变大,直起身子,将她扳过来,一双握住她的肩,一手给她擦泪:“巧儿,一切有我。相信我,好不好,别把我排除在外。”
巧姐满心的委屈和害怕此刻都化为了泪水,傅越的话却像是打开了她心里的闸门。她紧紧地靠在他的胸口,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襟,整张脸都哭花了。
傅越现在万分自责,方才自己那句话可算是戳中了她的心事了。他紧紧揽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