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的轻响声响起。
手机屏亮了,亮堂堂的提示面在阴暗的地下室里显得那么清晰。
段卿抬眼望过去,看到发消息人的姓名后,微微愣了一下。
谢瑾舟的消息。
打开详情,消息的内容和谢瑾舟这个人一样清晰:
“脚踝记得按时上药。”
下面附上了详细的医生建议单,和每种药的用药顺序还有应用剂量。
段卿静静看看那条消息。
看完他又想起生父长久施暴后麻木扭曲的脸,然后很突然的,段卿回房间了,放下刀找出药瓶,在床上安静上药的样子宛如一个再平常无害的少年。
仰头,一小片月光打在他脸上,也许月光是随意照到他的,但段卿感受到又清凉又温暖的触感。
然后段卿有点想去水边捞月亮。
*
去水边捞月亮什么的可能有些难,因为段卿在完成上完药,返回客厅,又较为“温和”地从段父口中撬开珊瑚珠下落时,他已经很累了。
珠子的确是段父把家翻了个底朝天后找到,打算包装一下送给欠债人的。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送,就在儿子的逼问下把珠子交出来了。
是夜,段卿把房间里的重物都堵住门,确认外人无法凭蛮力破门而入后,拨弄着这串戴了十多年的珠子,在熟悉的声音中睡过去。大概是不久前的经历,梦里,他又看到了这串珠子,戴在一个男孩儿手上。风过水塘,小段卿钓着鱼,男孩编织着稻草,他们坐在同一批湛蓝的天空下,偶尔肩膀相碰,安静对视。
四周都是澄澈而安静的,那个几乎空了的村子,田间没有大人,树上没有夏鸟和春虫,没有多余的人,蓝天下只有他和男孩儿,血红的珊瑚珠在男孩的手腕上轻轻响着,小段卿抓住那只手腕在田间跑。
清风日月在他们的头顶上交错。
“叮铃铃——”
最质朴的闹钟声把段卿吵醒,从练习微笑到刷牙洗脸,换上校服再背上书包,等兔子似的单脚跳出地下室时,段卿看起来又是个阳光灿烂的高中生了。
他走进人声鼎沸的校园,身穿白红校服的同学们在他身边依次走过,阳光洒落,预备铃响,各组组长吆呼作业的声音在耳边依次炸开,各种颜色的作业本在桌子上堆得老高。
老班长收完作业,叼着个包子冲段卿打招呼,喧喧闹闹,王之荣过来找段卿“借鉴”作业,借鉴时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珠子说:“哇,颜色不错啊,这是又换成之前那串了?”
“差不多。”段卿无奈地耸耸肩。
毕竟比起珠子再一次被生父撬走,腕部带座汤臣一品并随时小心它会被碰坏,似乎更能让他接受。
于是段卿就带着这串价值连城的真珠子上学了。
王之荣看得一脸新奇,借鉴加询问,他不知不觉地把谢瑾舟的位子给占据了。
等谢瑾舟背着书包走到座位上时,就看到“一中快报”坐到他同桌身边,伸长脖子,似乎在问段卿什么。
看到他来了,王之荣嗖嗖嗖地让出位子,挠挠脑袋说:“不好意思啊,刚刚只顾着看老段手腕上的老珠子,没注意到你。”
“老珠子?”谢瑾舟略略惊讶问。
然后他侧过脸,往段卿的手腕处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