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滿身是血,像在血雨中淋了三天三夜,根本看不出身上衣服的原本顏色,入目只有一片暗黑的紅。靈息不強,但煞氣逼人。周身三尺,無人敢近。哪怕他躬著身子,步履踉蹌,像是隨時可能摔倒,再也爬不起來。
可他就是沒倒。拖著手中長劍,帶著劍尖摩擦砂石料發出的稀碎聲響,一步一步,走下拱橋,踉蹌著來到院外,跨過院門。
終究是因為沒能邁過過高的門檻,撲倒了。
石化了的明遙突然活過來,伸手指著那人大喊一聲:「什麼人敢來鬧我哥的禮堂!給我拖出去!」
一聲令下,幾乎所有人都動了起來——這些賓客,除了薛楚楚和小武帶來的,可全都是炎魔教和弒神教的教眾。
可那人能來到這裡,就不會停在這裡。
一群人撲了上去,轉眼就被七零八落地震了開來,跌落在地哀嚎不止。
那人拄著長劍佝僂著身子立在門口,甚至還站不穩地向後趔趄半步,可就是煞得人不敢再近前。
「這麼不歡迎我?」他喘息著,還能聽出一絲笑意。
堂內。
已經將身體轉向堂外的吳天側過頭看身旁的人。明逍還是面朝堂內,仿佛絲毫沒被外邊的事情驚擾,只等著司禮喊下一步。
座位上的小武和薛楚楚卻滿臉震驚地站了起來,相視一眼後,拔腿便向外奔。
也就是這個時候,站在堂口的明遙猛地從身旁人手中奪過一柄大刀,異常狠絕地向著來人砍去。
「你他媽死哪兒去了?又這時候來幹什麼?!你是不是不逼死我哥不甘心!」明遙瞪著穩穩架住他攻擊的人,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那人音色暗啞,像是長久跋涉於沙漠,滴水未進,頂著一張滿是血腥的臉露出一排同樣掛滿了鮮紅的牙齒,「我來送禮。」
明遙瞬間氣沖天靈蓋兒,「你他媽……」
可到底技不如人,反被一個看起來隨時會死的傢伙震了開去,砸向人群。
那人拖著身子,在想要阻攔、又戰戰後退的眾魔族的逼視下,向前走了兩步,要摔,用劍撐住了。
想上前攙扶的薛楚楚和小武對上那人的目光,停下,沒再向前。
那人喘息兩口,抬頭,盯著堂內一身大紅喜服的銀髮美人的背影,發出嘶啞的聲音,「逍逍。」
音色粗糲刺耳,但還是能聽出溫柔、帶著寵溺。
可是禮堂里的人背對著他,無動於衷。
那人只有一隻手臂,想拿懷裡的東西,便沒手拄劍。所以他鬆了拄劍的手,站不穩,便任由自己跪下去。
像一個月前,他獨闖崑崙,回到明逍身邊時,體力不支,也是這樣直接跪了。
只是那時明逍聽見聲音便回頭了,還滿眼心焦地跑過來。而現在,他明明喚了明逍,明逍卻不肯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