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叶子,哪怕它已经大得十分乎寻常了,它所能承载的,也不过就是上百个人。
当那叶子的中央,满满当当的站满了人,还不等其他人跟着再站上去,那叶子就轻飘飘的,像是毫不受重力所限一般,在暴雨下,十分轻盈的、一点一点的飞了起来。
是的,飞了起来。
哪怕硕大的雨水仍旧强有力地拍击着他们身上的各个角落,那些已经在稳稳当当飞了起来的叶子上的人们,小心翼翼地摸到了叶子的边缘,往下望着那奔腾不休的洪水的时候,他们迷迷糊糊的、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境的脑子里,总算渐渐形成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他们得救了。
他们已经彻底从那几乎瞬间就可以剥夺他们性命的地狱里逃脱出来了
那些在叶子上、已经死里逃生了的人们,狂喜着、欢呼着,用尽全力地吼叫着,尽情泄着他们连日来压抑在心里的恐惧。
至于那些还没来得及上到叶子上的,他们仍旧牢牢地把着身下的浮木,听着那些已经逃生了的人们狂欢的呐喊,那满满充斥着希望的眼睛,一双双地落到了辛玉衍的身上。
想当然的,辛玉衍并没有让他们失望,当那些盛满了人的叶子一片片飞起,辛玉衍弯下腰,像是没有止境地又扯下了一片片的叶子,让其飘落到了洪水的表面。
人们也不知道辛玉衍的叶子会带着他们去到哪里,但那必然是一个远离了危险地带的地方。
甚至,他们也没能去想,这次洪灾过后,房子没了、存折没了,他们往后的生活将要面对怎样的艰难,他们能想到的是,活着,就是他们最大的幸运了。
辛玉衍的飞行度极快,当她去到最后一个灾地,看着那救起了最后的受难者的叶子飞离的时候,她这才终于得到了那些被她分别派遣出去的老古董们的消息
各江岸堤坝驻地,除早前牺牲的军人以外,其余能坚持到他们抵达的,皆已营救成功。
而她这边,同样如此。除了少数一些从一开始就放弃了挣扎的、没能等到她抵达的人之外,几乎无人身亡。她这边和老古董们那边的死亡人数加起来,绝不过千。
在遇上了这样打的洪灾以后,还能像这样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全身而退,这在从前,是全然不可能的。哪怕魏正国在做下决断、请出辛玉衍的时候,光是一个辛玉衍、同及她的那十位弟子,轻轻松松地跑上这么一趟,便比他之前半年有余的挣扎要强得多。
然而此时,辛玉衍只是握着手里老古董们用来传递消息的纸鹤,轻轻点了点头,留了一句让老古董们放着那些难民到安全地带便自行回到宗门的消息以后,便放了纸鹤离开。
那一天,辛玉衍在洪水咆哮、肆意虐过山林平地的难地呆了很久。等她回到宗门的时候,已至第二天雾隐朦胧的天明,离老古董们抵达宗门的时间已经相隔很远。
那一整个晚上,很多人都不曾入睡。那些时刻关注着这一场国难的政治家和国民们,以及刚刚死里逃生,正处于极度亢奋状态的难民们
很多人都知道,在救了人以后,辛玉衍并没有立刻撤离难地,而是选择滞留了下来。对于问到了辛玉衍的军人和难民们,老古董们就是这样解释的。
可是,辛玉衍为什么要留下去呢
在纸鹤里,辛玉衍并没有说明,老古董们自己都不知道具体情况,自然也不可能同那些军人和难民们透露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