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看着意气风的胡伤从秦王嬴稷手中接过虎符,对身旁的白起道:“此人虽有才能,但急功近利,恃才傲物,眼中无余物,怕是会掉以轻心。”
通过一些细节,陈凡便觉胡伤此人或许很有天赋,但性格不够稳重,有些毛躁。这些小毛病,对于普通人而言算不得什么大事,即便你身上有一大堆,也无人可置喙,可是身为将帅,却是十分致命的事情。
白起并未给出回应,众所周知,他与胡伤关系并不融洽,尤其是如今,胡伤更是视他为仇敌,但他却从不在背后说其不是。
这大概是白起的一种修行,克己复礼,即便要评价,他也只会说人好的一面,出色的一面。
这是一种难得的修养,可陈凡就没这种修养了,他走得路不同,主打一个随心所欲。况且他也从不胡乱诋毁,既然在说,那一定有着根据。
“如今的赵国,无论是廉颇,还是赵奢,都是当世名将,且经验丰富,胡伤想要赢,可不容易。”
陈凡又想起了自己在邯郸时遇到的那个老头,那个名为赵奢的老头,他与廉颇只是在朝堂之上匆匆见了一面,并无更多的交集,对其性格了解也不多,知之甚少,但这对于赵奢却是十分了解。
那个老头,性格磊落,十分善良。但骨子里所隐藏的霸道与强硬,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谨慎而有勇力,在战场之上遇到这样的对手,即便是他,也不敢说自己有必胜的把握。敢为常人之不敢为,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他的威胁大增。
不过,对于赵奢,陈凡并未将其当做对手,原因也很简单,赵奢已经老了,且未曾突破一品,寿元不过凡人的百十年而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而他还年轻,寿元漫长至极,熬也能熬死他,堪称有恃无恐。
单论才能,他或许不是很多人的对手,可是要论寿命,任何人都赶不上他。至少当世这些名将之中,无一人能在寿命之上过他。只要他活得够久,那他便是最厉害的将领。
就是不知道,那个叫赵括的少年,如今如何了。算算年龄,如今也有十几岁,接近弱冠了。
真要论天赋,其实那个孩子才是真正天赋秉异,但缺点也太过明显,要是能有办法弥补,倒是可造之材,就是不知道这十年过去,有没有长进。
若是,当真让他弥补了缺陷,那可就有意思了。不知道算不算陈凡自作自受。
不过,这才有趣不是嘛?他又不是圣人,能够预知未来,一切充满变数,这个世界才有意思。
……
赵国,邯郸。
赵奢府邸,赵奢正在舞剑,这个头已经花白的老头,依旧精神矍铄,身体也很强壮,舞剑动作并不快,却有一股凛冽的杀意弥漫在小院之中。
他虽只是武夫二品之境,但论剑术,却过许多武夫一品。他还是税吏之时,便敢执剑杀人,其血勇之气,可见一斑。
而剑法亦是如此,他所练之剑,也非护身之剑,而是杀生之剑,动作看起来并不花哨,更不美观,有些动作甚至丑陋不堪,但真正懂得杀戮之人,便会明白,此术专为杀戮而生,讲究的便是一个高效而冷酷。
有死无生,有我无敌,这是此剑之真意,同样也是赵奢性格的最为贴切的写照。
其用兵亦如其性格一般,讲究狭路相逢,勇者必胜,用兵果断而迅捷,粗中有细,杀招暗藏。
这是一个真正将剑道,用兵之道,为人处世之道全部贯通一体的天才,若非他习武太晚,错过了最黄金的年龄,如今他恐怕已经踏上一品之境。
可即便只是二品武夫,却也无人敢说他弱,其战力远他的境界,寻常一品都很难在他手中讨到好。
一套剑法下来,赵奢出了一身汗,哪怕此时天气渐渐转寒。
“天地陡生肃杀之气,刀兵又起,家国不宁啊!”赵奢接过夫人递过来的外袍,感叹了一句。
“如今,放眼整个天下,恐怕能对赵国用兵,且产生威胁的也只有大秦了吧?怎么,大秦又要打仗?”李氏看夫君面色忧愁,出声问道。
赵奢点了点头,而后苦笑一声,“今日之事,根源说到底还是在咱们这位王上这里,约定与大秦换地,得了秦地,却拒不履约,背信而弃义,秦王如何不怒?”
“不能将地还回去吗?这才安生了多久,国内百姓,难得过了几年好日子。再起征战,百姓何辜?”
赵奢很想对李氏说一句,妇人之见,但仔细想想,夫人所言其实都是实话,有一位有雄才大略的君王,对于臣子而言或许是好事,建功立业不在话下,封侯拜相,指日可待,可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却并非如此。
每一次征战,其实都是在挥霍百姓的血汗脂膏,最终为战乱买单的也都是那些普通人。
这大局之所以是大局,便是注定要忽略这些小节的,家国不靖,那个时候,国内百姓就不是劳累这么简单了。
“不能还!”赵奢摇了摇头,“既然已经收下了,无论结果如何,都先吞下去,此乃大国博弈。若是此时归还,岂不是在告诉天下人,我赵国畏惧大秦,到那个时候其他诸国对大秦的恐惧只会更加旺盛而我赵国所面临的压力也将更大。”
“所以此时挑起战争倒也不一定是坏事,王上所行,亦是有着自己的考量。那大秦国力提升的太快了,让赵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王上自然能够看得出来,此时之战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遏制,至少要给赵国留下喘息之机,这一次的博弈,事关的是此后数十年的安稳,还有赵国的未来,若是此时畏惧,那赵国在未来也将必败无疑。”赵奢很是耐心的为李氏讲解了此次开战的理由,以及必须开战的理由。
李氏闻言点了点头,“如此我就明白了,看来此战不可避免!不过,你今日故意在我面前谈及此事,是不是要外出领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