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观其数十年。不说对其了如指掌,却也知晓此人对于权势财富,并没有太大的欲望,一切俗世之中可以起约束作用的东西,对其并没有太大的效果,这样的人几乎没有什么弱点,唯一可能有点作用的便是情感的羁绊。”
“于是寡人,便索性一次给他个够!对于这样的人施加恩义便已经足够了!他会念着寡人的好,念着大秦的好!”
当陈凡崭露头角的时候,秦王嬴稷就在暗中观察,察其心性,探其品质,观其作为。但很可惜,他并没有找到陈凡身上所谓的弱点。即便是有一些看似可以利用的东西,实则也只是陈凡自己的伪装而已。
他如今愿意为大秦效力,只是正好他身在大秦而已,正好他的老师是大秦武安君而已。有了这份因果,才让他愿意为大秦而征战,为大秦而效力。
同时。此次他加封陈凡为安平君,也是有着安定人心的作用。此次阏与之战,说实话,大秦也是伤筋动骨了,恐怕需要很久才能缓过来。
人心难免浮动,他趁势封君,也正好可以让许多人安定心神,毕竟陈凡是公认的,除了武安君白起之外最善用兵的人。他被封君,便是给大秦将领们的一颗定心丸。也是在向世人宣告,大秦此战虽败,但犹能再战。
那些或许会趁大秦虚弱想要报复大秦的国家,也要心生忌惮。这是秦王嬴稷在提醒他们,别光看到了阏与之战大秦的惨败,可别忘了大秦还有武安君白起,还有安平君陈凡。
想来,即便是赵国听闻这两个名字。在兵之时,也要忍不住三思。而楚魏等国,更是要闻之而胆寒。
如此可谓是一举数得,而他所付出的不过是一个安平君的名号而已。同样的,此时的他需要一个安定平和的环境,来完成自己的计划!
芈八子沉吟半晌,突然问道:“稷儿,你是不是想突破一品之上?”
嬴稷一愣,有些诧异地看向芈八子,他从始至终都未谈及此事,他自问也未曾露出过任何端倪。便是连修行二字,都不曾提及。却是不知,母后是如何看出来的?
芈八子见嬴稷未曾否认,欲言又止,叹了口气,“稷儿,果真非突破不可吗?”
嬴稷沉吟半晌,“母后,一品武夫寿元太短了,不过区区两百年,或许对于普通人而言,已经足够长了,可是对于一个帝王而言又太短了,寡人还有太多事没有去做,到了这般年龄,甚至连天下都未曾一统,连一国都未曾灭之,而在天下一统之后,又该如何治理天下,如何安抚六国遗民,如何让我大秦变得更加强盛,四海咸服!这些都需要时间!我要越历代先君,将大秦带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我需要更加漫长的寿元,我要让大秦成为比肩甚至越大周的存在!”
芈八子看着言语铿锵的嬴稷,突然觉得这语气,这姿态,莫名地熟悉,是啊,曾经有一个男人,同样在她面前如此说,那人便是嬴稷之父,先王赢驷!
先王嬴驷,同样是一位心胸宽广,志向远大的君王。生前同样是一品武夫,寿元两百载。可他最后死时,却岁不过百!
“稷儿,你父王同样对我说过相似的话,而你父王最后的结果你也看到了,太危险了!放弃好嘛?”芈八子语气哀求道。
一品武夫,想要突破一品之上的境界,实在太过危险!突破之法早已断绝,而在史书上可以找到的,明确记载的,一品之上的境界也唯有大周开国天子,曾经达到了那个传说的境界,寿元千年。让大周成为了一个延续数千载的王朝,至今也未曾完全断绝!
从此一品之上的境界——武圣之境,便成了历代君王所极力追求的,即便是秦王,也同样如此。秦国数代先君,皆是英明贤德之辈,志向高远,若是活到寿终,如今的大秦,或许能够更加强盛。但他们从未放弃过,追寻那个境界!
蝼蚁尚且贪生,又何况是一国之王呢?他们拥有了俗世中几乎可以得到的一切,权势财富,皆是世间顶端。生杀予夺皆在一念之间,而唯一欠缺的便是寿命。没有漫长的寿命。这一切便是短暂的烟火,一闪即逝,终会淹没在时光长河之中,最后什么也不是,能够在史书上留下一个名字,便算是有所成就,这是身为君王所不能容忍的,作为君王,想的是千秋万载,传承不灭!
嬴稷笑着看向芈八子,“母后,你明知这是徒劳的,寡人为了突破武圣之境,收天下炼气士于咸阳,甚至不惜背上骂名,便是为了那一丝机会,寡人又怎么可能会放弃?”
“路断了,寡人便自己去找,找不到便自己去接续!”嬴稷语气坚决,并未因芈八子的哀求有任何动摇。
他又岂能不知其中的凶险。先王赢驷便是倒在了这条路上,最终大业未竟,徒留遗憾而去,而今他又将毅然决然地踏上此路。
害怕?或许有过吧!可是他更害怕自己寿元耗尽之时,他还未能完成自己的梦想!
一品武夫说是两百年寿元,但实则也就一百多年,到了后期气血衰败,犹如废人,又有什么趣味?总不能做个卧床之王!
可要是有一千年寿元呢?甚至不求一千年,只要再多上几百年,他便满足了!
长生啊,果然是一味毒药,明知剧毒,却依旧诱人!他曾经以为他能够抵制这种诱惑,但当他看着自己的面貌随着时间推移而老去时,终究还是妥协了!
更何况,他也并非毫无准备,相比于父亲赢驷,他做得准备要充足得多,不仅有历代先王突破失败后留下的经验教训,还有大量炼气士为其探索研究。
他能感觉到,自己距离那传说中的武圣之境,只差临门一脚,这一脚或许很难跨出,但很少有人能够真正在面对这种诱惑时,不去踏出。
一步跨出,便是千年之寿,停滞不前,便是匆忙两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