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一个接着一个地入京,皆对姜月姝的病情束手无策。
日子一天天过去,乱七八糟的药姜月姝喝了一堆,却救不回她日渐衰败的身子。
这日,姜月姝喝了一碗药,难得的有了些力气。
她下了床,爱怜地抱着自己的孩子,看不够似的,一遍遍用眼睛描摹着孩子瘦弱的脸庞。
周元毅恐她虚弱,抱孩子抱久了会伤身子,哄她道“小月亮,这孩子很有些沉,抱久了手酸,我们先不抱了,等出了月子再抱。”
姜月姝清浅一笑,自己这个月子,怕是出不了了。
她对周元毅道“你抱抱他。”
周元毅有过很多个孩子,却从未抱过哪一个。
他抱孩
子的手法略显生疏,揣着软得和棉花似的小团子,下意识道“这是我们的孩子我有孩子了”
姜月姝想笑话他傻,话未出口,就因为略显激烈的情绪而急喘不已。
周元毅赶紧把孩子放回摇篮中,抱她躺到床上。
许久,姜月姝的气息才平复过来。她靠在周元毅肩头,面色罕见的温柔恬静,“陪我说说话吧。”
周元毅道“好,我的小月亮想说什么”
姜月姝眼中含着微不可见的悲哀,她问“你给孩子取了名字没有”
周元毅不自觉地抱紧了她,“叫周宣霆好不好他是宣字辈,霆者,霹雳也”
“不好。”姜月姝打断了他的话。
她看着周元毅,说出心中思量了许久的话,“他姓贺,时字辈,他的名字,该唤做贺时霆。”
“周元毅,我若死了,你就让他单纯地做贺时霆吧。我一生所求,不过是自由,可身为女子,哪有自由可言他好歹是个男孩,若不入宫,不在权势和中苦苦挣扎,想必是能随心纵情的。”
一阵长久的沉默。
周元毅没有答应姜月姝的话,而是固执地重复“你再等等,再等几日。那些庸医说,书中曾记载,苗疆有人用蛊治好了与你相似的症状,我已经派人去苗疆了,他们很快就能带药回来。”
“霆儿还这样小,你怎忍心叫他失去娘亲”
说到孩子,姜月姝终究不忍,虚弱地靠在周元毅怀中流泪。
姜月姝没能等到苗疆的蛊药。
时值春日,她却再无机会穿着时兴的春衫薄裙,好好赏一次明媚春景了。
姜月姝攥着周元毅的手,逼他誓,“你一定,要照顾好霆儿,别,别让他卷进,皇室的争斗。”
周元毅问“若霆儿自己喜欢权势呢”
姜月姝靠在他怀中,断断续续地道“那,那是他的,自由。答应我,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去做。权当是,让他替我,放肆,一世。”
周元毅又问“那我呢,你有没有什么话想留给我”
回答他的只
有沉默。
能将人所有喜怒哀乐都淹没的沉默。
周元毅抱着姜月姝冰凉的身子,暖了很久,没有暖回来,等了很久,等到的只有沉默。
永远的沉默。
终其一生,周元毅也等不到答案了。
几次午夜梦回,他对着梦中若即若离的倩影,执着地问“那我呢,你有没有什么话想留给我”
即使在梦中,这位威定四海的皇帝也不敢问一句那我呢,你可曾对我动过半点真心往昔种种,是否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卫国公夫人仙去后,不日,宫中的宓妃难产,母子俱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