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症。”
“什么?”段景曜把小厮送回贺家,刚翻墙回来,就听见楚昭云对他说了这三个字。
楚昭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失眠,暴躁,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要害自己,可最后又归于平静。并且如小厮最后所说的那般,贺榕到了夜间从不留人在自己身旁。
为何不留人?是怕自己两幅截然不同的面孔惹人生疑。
而离魂症这个答案,是贺榕自己给她的。
他突然变了的眼神,出卖了他。
从昨夜到今夜,一切不合逻辑的事她也都想通了。
“大人,走吧,今夜能睡个好觉了。”
段景曜见过听过不少奇症,可这离魂症是第一次听说,试图去理解却也抓不住其中含义,不解道:“何为离魂症?魂魄从身体里离开了?听起来未免有些荒唐。”
“一种病,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真得了离魂症,以往也只是在我娘留下的医书里看见的。”楚昭云听了这“荒唐”二字却感受不到丝毫冒犯,若是有人对她说出从未听闻过的病症,她也会质疑。
接着又解释道:“离魂二字却也生动,得了此症的人在特定情况下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性情和习惯会与以往截然不同。”
“世间竟有此症?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体……不,应该是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段景曜惊讶于离魂症,却也转念将贺榕的说辞都想明白了,又问道:“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只要在特定
情况下想变就变?”
“医书上写变成另一人是完全不受控制的,且原来的人一般不知道第二人的存在,但第二个人却知道自己只是时不时冒出来的人,也知道自己并非是这具身体的完整拥有者。”
“原来如此……”段景曜轻轻应了一声,面上不显山露水实则脑中思绪却犹如千军万马在奔腾着,并非是为着贺榕和案件,而是离魂症带给他的新奇和震惊。
魂魄于他来说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想什么做什么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而这意志是他读书、行路、处世养成的,归功于他所经历的喜怒哀乐和他所思考的一切。
若是有人来同他说,是这肉身里的魂魄主导了他的行为,他定嗤之以鼻。
可此刻,用的“意志”去代替“离魂症”里的“魂”他又觉得不贴切。
他恨不得立刻飞奔回国子学,好亲眼见一见另一个贺榕。
想到这,他才想到自己把贺榕劈晕了。
“贺榕变成另一个人的特定情况,是天黑?”
“八九不离十。”
“仅仅因为贺榕的一个眼神,你便知道他得了离魂症?”即便相识相知,段景曜每次接触楚昭云也会忍不住想要探究她,她身上,实在有太多的惊喜和魅力。
楚昭云没看到他眼里的钦佩,只以为他仍然在质疑,解释道:“没错,就是一个眼神,那明显不是贺榕的眼神,且他变得太突然。他看了我一眼,而后好似立马意识到
自己不该那般看我,就迅地低下了头。”
楚昭云顿了顿,继续说着自己方才梳理清楚的思路:“若是按照医书上所写,离魂症病之时习惯截然不同,那信上的字迹就有了解释。我是这般想的,大人可听听有何处不妥。”
“好,洗耳恭听。”
“前日放堂后,病的贺榕写了信还留了鹤顶红在自己桌子上,他是想让正常的贺榕替他办事。而白日的贺榕全然不知自己还有另一面,这才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把信送到了皇城司又把毒药下到了章纮的茶盏中。而昨夜风雨交加时,章纮喝了毒药,书斋里也乱了起来,病的贺榕就用匕捅了自己。”
段景曜接话道:“但今日正常的贺榕,并不知道,只以为是有人要杀他。”
“没错,所以审问贺榕时,他不是撒谎,而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