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鲁特氏低头抿了一口茶,不置一词。
纳喇氏却嘴巴大得很:“一准没错,郭络罗家素来是女儿比儿子多。她们家的女人保不齐不怎么会生儿子呢!”
“这话可过了些!”西鲁特氏终于忍不住瞪了纳喇氏一眼,真是什么话都敢说,那话要是叫宜嫔娘娘晓得了,五弟妹可又得罪人了!
苏帘抚了抚手腕上的和田红玉镯子,语气悠然道:“这生儿生女,谁能说得准呢?不到瓜熟蒂落,便是未知之数!我倒是觉得宜嫔大约能生个阿哥呢!”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这个应该是五阿哥吧?
西鲁特氏微微点头:“娘娘说得在理。”
纳喇氏却撇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她这种性子倒也不失可爱,起码表里如一,不必费心去揣度她的心思,因为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呢。
苏帘抿嘴道:“五福晋大约不信吧?不若我们打个赌。”
“赌就赌!”纳喇氏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只不过娘娘可得拿出点好东西做彩头呢!”
苏帘的目光在次间中逡巡了一圈,却发现纳喇氏在盯着她旁边紫檀木镂雕云纹小香几上一盆君子兰,不由笑了,那君子兰可是空间生长的,自然品相奇佳。因冬日萧索。苏帘才偷偷拿出来点缀屋内。这君子兰,叶片足足超过三十片,齐整无比、圆头短叶,其叶的颜色就如同碧玉一般鲜嫩欲滴,其光泽如涂了腊一般。
苏帘便笑盈盈道:“那就赌这盆君子兰了!不知五福晋那什么彩头出来?”
纳喇氏咬一咬牙,扬起手上的沉香木十八子手串道:“就赌这个。”
西鲁特氏不由吃惊道:“那可是你刚嫁给五弟的时候,太后赏赐你的!”
纳喇氏却一副自信自己会赢的样子,浑然不在意,反而笑道:“额娘她可喜欢兰花了,自己养着十几盆君子兰,却都不及娘娘这一盆呢!”
得,她是已经将苏帘的君子兰视为唾手可得之物了?苏帘忍不住笑了,陈太妃性喜兰花,苏帘也是晓得的。大约纳喇氏一早就瞄上了那君子兰了吧?可有不好意思开口,苏帘开口赌宜嫔肚子里的孩子,算是切中了她的心意了。
苏帘也打量着她皓腕上的沉香手串,瞧着黝黑乌亮,可见真的随手佩戴了多年的样子。苏帘来古代也数年了,也晓得,沉香贵重程度,因颜色而分,常见的都是绿色,再好一点是深绿色,上品当属黄色,而黑色才是此中绝品,极为罕有。这样好的东西,她倒真舍得。
☆、、生包子
康熙十八年十二月初四,宜嫔郭络罗氏在翊坤宫产下一子,给苏帘和纳喇福晋的赌局画上了终止符。纳喇氏倒也不赖帐,当场便脱下那手串,苏帘也见好就收,把那君子兰顺手送给了她。
沉香木虽然珍贵,但是苏帘不甚喜欢这种黑漆漆的东西,但是玄烨来,苏帘还是忍不住拿出来炫耀:“怎么样?这是我从恭亲王福晋那儿赢来的!”赌的确是很叫人着迷的事儿,因为赢了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玄烨戳了戳苏帘的脑门子:“居然敢拿朕的子嗣来赌!好大的胆子!”
玄烨虽然是一脸威严的样子,但是苏帘晓得他并没有生气,于是挺了挺自己的大肚子,笑着讨好:“皇上又得了个阿哥,难道不高兴吗?”
玄烨到底唇角泄露出了一丝笑纹,却没有回答的苏帘的话,轻轻在苏帘那高挺的大肚子上来回抚摸,眼中带着某种热切的光泽:“苏苏,这是我们的六阿哥。”
苏帘那捧着鎏金汤婆子的双手突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六阿哥——她差点都忘了,宜嫔生了五阿哥,若是她肚子里是男孩,岂非就是历史上那个六岁而夭折的六阿哥胤祚了?!苏帘心中立刻否定了下来,原本的六阿哥应该是乌雅氏所出,现在既然成了她的孩子,她绝不会让这个走向夭折的命运!!
“公主不好吗?”苏帘嘟着嘴巴道了一句,若是像谷杭公主那样可人的小公主也是极好的!可惜谷杭不亲近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和玄烨的嫔妃,应该算是情敌关系吧?她心有戒备也是可以理解的。若她也有一个那个可爱乖巧的孩子,苏帘会当成心肝肉一样疼!她可不是古人,满脑子都是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
玄烨虽然无比希望是个阿哥,但见苏帘那若有所思的样子,便不愿给她压力,微笑道:“只要是苏苏生的。不论是阿哥还是公主,朕都喜欢。”
玄烨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了,苏帘也听得出里头哄人的意思,因为玄烨怎么看怎么都是个受到重男轻女思想高度腐蚀的皇帝!唉。当清朝的公主,可的确不是件幸福的事情。生儿还是生女都挺叫人纠结的!
“奉天将军前不久进献了些上好的玄狐皮,朕叫人给你做了一件大毛斗篷,今天顺便带了来。”玄烨笑眯眯拉着苏帘的手,一起去次间坐榻上。
所谓一品玄狐、二品貂,玄狐可谓是皮草中的极品了。玄狐,玄者,便是黑色的意思,却不是全然乌漆黑的颜色,玄狐的毛尖呈现白色。苏帘之前也听说过此物的珍贵,只在寒冷的盛京以北才有玄狐,且此狐灵活,非寻常射手能够猎到。
一件通体玄狐的斗篷,被厚重地披在苏帘肩膀。果然立刻暖烘烘,浑身都热了几分,苏帘抚摸着那柔滑光泽的大毛,里头是瓜瓞绵绵纹的妆花缎做里子,寓意也是极好。苏帘笑着在你玄烨面前转了个圈,嬉笑道:“我穿着狐皮,是不是像狐狸精了?”——宫里怕又不少人会骂她狐狸精吧?苏帘倒是一点不觉得有什么可生气的。狐狸精,那是一般姿色的女人当得了吗?苏帘反而还会得意洋洋呢!
玄烨此事刚端起庐山云雾来饮了一口,登时差点没喷吐出来,勉强咽下去之后,随即嗤笑道:“朕就没见过这么胖的狐狸!!”
苏帘一听,当即恼怒无比。气得一张近圆的脸都涨红了:“我才不胖呢!就算胖,那也是因为肚子里有只小狐狸!!”
玄烨立刻虎了脸,训斥道:“什么‘小狐狸’?那朕的儿子!是龙子!”伸手一把将苏帘拽在自己身旁,“越来越不懂事了,什么话也敢说!”
苏帘舔着脸道:“那还不是被你给惯出来的?”说着便脱下闷得叫人发烧的玄狐斗篷。交给身后的四禧收着。
“你呀,马上就要做额娘了的人!反而越活越回去了!”语气里满是无奈之色,到底还是个小女人呀!
侧坐在葡萄纹云锦的条褥上,苏帘捧着叶嬷嬷亲自递上一盏燕窝莲子羹,慢慢吃着。
“朕听说,这些日子,福全福晋和常宁福晋常常递牌子进行宫?”玄烨瞧了一眼侍立在侧的叶嬷嬷,问道。
叶嬷嬷福身道:“是,裕亲王福晋温和,恭亲王福晋爽利,和娘娘很谈得来呢!”
“哦?”玄烨看了一眼闷头吃燕窝的苏帘,“福全的福晋倒罢了,常宁的那个纳喇氏可嘴巴不省事的!”